第12天——下篇,你好,艋舺从“红毛城”出来,我的下一站就是台北市区了。临走前,我还专门又去了一趟淡水河边的码头,不少人曾向我推荐说,淡水河畔的日落景色很美,因此我专程赶过来想看一看,可惜的是今天的云层实在是太厚了,我只能远远地看见天边有一抹淡淡的红色,其他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从码头出来,往南走不远便是台北“捷运”(也就是我们所谓的地铁)的淡水站,它同时也是这条线路的终点站。很多游客想来淡水玩,都是会选择住在台北,然后通过这条地铁线来到这里。 接下来,我便沿着淡水河岸往南走。从淡水老街到台北市区,这一段路程的距离大约是20公里,我原本以为这将会是一段极其平凡的旅程,谁知这一次又失了算。当时正好临近下午的交通晚高峰时段,跟我同路的车一开始还非常少,可是刚过五点,便一下子多了起来,大量的摩托车开始从我的身边疾驰而过。从此以后,一旦我身后的路口赶上了红灯,就会堵住大约一两百辆摩托车,等红灯再变绿,这些车便会如野马脱缰一般,万箭齐发而出,可怜我的车速要比他们慢很多,只好被他们如潮水一般地淹没、超过。而那些车上正在为着生计而忙碌奔波的人们,在经过我的时候,自然也不会再像之前省道里遇到的那些“闲人”一般,还会向我竖起大拇指,喊一声“加油”,他们只会拧着油门,从我身边冲过,很多时候甚至贴得我很近,超过我之后还会并线拐到我的身前,直接把一注尾气全都甩到我的脸上。 每一个绿灯变成红灯、再变回绿灯,也就一分多钟的时间,每隔一段这样的时间,便会有这样一队如蜜蜂一般的摩托车阵从我身边呼啸而过。这样的场景,给我的感觉,有多么地无所适从,你可想而知。这些车上的人,他们不再代表台湾人热情、真诚的那一面,而只能体现出台北这座国际化的大都市,体内所蕴含的快速和拥挤。人们开始忙碌,进而变得冷漠、互不关心。但对于此,我又能说些什么呢?他们虽然说都只是行走在自己的道路之中,但同时又是身处于庞大的车阵里面,要想真正做到不随波逐流,闲情写意地生活,说来容易,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几人呢? 大约六点的时候,我抵达台北市区。实在不敢相信,之前路途中所遇到的清秀闲适,与眼前的粼次节比,竟然只相差了如此近的距离。 我的那位同学,已经于两天之前到达了台北,并且租下了一间日租房,比酒店还要便宜,就在“中正纪念堂”旁的罗斯福路上。我找到这个地方的时候,他出去玩还没有回来,我于是就把所有的行李从单车上卸下来,然后准备再骑着车出去转转。此时,为了不把这两天在台北游玩的距离计算进我环岛的历程之中,我特地记录下了码表上的数字,然后把码表取了下来,放在了房间里,而没有带出去。 今晚的第一站,必须是艋舺。它是台北的诞生地,也是台湾最早形成的港口城市之一。所谓“一府二鹿三艋舺”,便分别指的是台南、鹿港,还有它。 龙山寺,自然成了我必须要去的地方。它最早建于清乾隆三年,是当年艋舺重要的宗教中心。只不过,龙山寺经过多年的自然灾害和战争破坏,几经倾覆,如今的建筑,已经是二战后所重建的了。 寺门前的石碑。 现在的龙山寺,是典型的中国传统式三进院落。第一进的前殿,算是我在台湾见到的最华丽的传统庙宇建筑之一。 “护国佑民”。此次来台湾,最大的感触便是让我认真思考中国传统文化中的宗教思维,以及宗教在日常生活中的作用,是否跟我之前所了解到的,有那么一些不一样。 前殿背后,主殿之前,虔诚跪拜的人着实是不少。他们之中,很少有人是像我在鹿港天后宫中所见到的那些早起进香的人一样、都是当地的街坊,他们大多是游客,但即使如此,进香时的虔诚,并不会有什么不同。 璀璨的主殿,周身都散发着一股庄严。信徒们在门前虔诚跪拜,各式贡品则早已摆满了殿前两边的桌子。 神恩浩大。 后殿的人稍微少一些,但香火也算旺盛。三束信徒供上的花篮,正好摆成了一排。 再返回主殿之前的时候,我逛到了前殿背后的这处角落。左边的这位,是我在台湾众多寺庙中,见到的第一位真正意义上的“工作人员”。我好奇地上前询问他,这里的这些经书,难道也都是免费的吗?他笑盈盈地回答说,是的,这里所有的经书,全都不要钱。 我在龙山寺里,停留了挺长一段时间。不知怎地,我觉得这里虽然已变成了类似于旅游景点一样的地方,却始终保留了一些台湾人最原始的情怀和本能。熙攘,却不嘈杂;纷乱,却不慌张。一切就如这位淡定而坐的居士一般,任凭身边人来人往,自己独守着心中天堂般的一片寂静。 从龙山寺出来,就该解决晚饭了。两喜号鱿鱼羹,这个自然要来尝一尝。 一碗鱿鱼羹,艋舺的味道这就来了。 接着我又骑车乱转,我这个人,对于饮食的要求其实并不高,总喜欢遵循一个“随缘”,看见什么顺眼,就想尝一尝,比如这个新竹的肉圆,就一下子抓住我的眼球和食欲。 我记得我应该是要了两颗肉圆,不过这个图片中却不怎么看得出来。当时门前还有另一位当地的街坊,他一个劲儿地告诉我这个肉圆真的是超好吃,吃过一定不会后悔,搞得我受宠若惊。不过吃完之后,真的要说一下,这玩意儿,味道不错。 出了这家肉圆店不远,貌似还有一片挺老旧的房子,走近一看,灯笼上写着“剥皮寮”三个字。旁边的一块牌子上说,这里便是艋舺遗留下来的老街道、老房子,我不禁大呼,之前怎么一点也不知道还有这里呢? 老房子就是我的最爱,它能给你带来很多过往岁月中的真实,以及由此而产生的无穷幻想。如今黑乎乎的窗口,也许之前便是哪位大家闺秀的闺房,在同样的夜里,会亮着一盏闪烁的油灯,等待着远方的某个汉子。 如今,这些老房子都已经被用做了展厅,成为了“台湾乡土教育中心”的一部分。只是此时已经过了展览的时间,因此我除了这些老房子,其实也就没啥可以看的了。 门廊下的寂静。岁月便是从这里一步步走过,把过往的人扔进历史,把我们请了进来,稍等片刻,再扔进新的历史里面去。 到了晚上,老街也已经被封闭了起来,我进不去。但这并不妨碍我把这样静谧、绚丽的老街给拍摄下来,然后偷偷带回家。 老街夜景之二。 老街夜景之三。 大约九点左右,老街里的灯也全都熄灭了。这老街里还住了一位保安,负责夜晚的保卫工作。他关了灯之后,还会出来巡视一圈,看我拿个相机鬼鬼祟祟地,还上前询问了一番。我告诉他我是大陆人,来单车环岛,白天没来得及过来,晚上才到这里。他听我这么说,竟然一下子来了劲,不过职责所在,肯定是不能放我进去的,或者再为我打开灯,于是便一股脑地跟我聊起了这个剥皮寮的历史。而我就像听家里长辈讲故事一般地,如饥似渴地听他说。 跟保安告别,老街中唯一剩下的那点灯光,便是来自于他的房间。 而关了灯之后的老街,其实颜色更加朴实,也更加真实。 剥皮寮外的台北老街,倒也很有味道。 路过“艋舺清水岩祖师庙”,建于1788年。 虽然庙门已关,但我还是走进去看了一看。这里祀奉的清水祖师,最早是福建泉州安溪的地方信仰,后跟随安溪人来到了台湾。 骑着骑着,来到一处闹市,一看路牌,原来,这里就是传说中的西门町。 西门町的对面,正好有一家派出所,于是我便将车停在了它的门前。派出所的后面,还有一栋样貌不错的“红楼”。 步行进入西门町。其实,在西门町的入口外,靠近地铁站出口的地方,我还看见了很多“同志”,三三两两地在聚集着。这种场景不禁一下子就让我想到了白先勇先生的那部小说《孽子》,那是我迄今为止最喜欢的一本小说,如今在台北街头,遇到相似的场景,简直是有些心喜。 西门町是繁华的,这从它已近十一点却依旧热闹便可以看出来。不过,全世界的闹市都是一样的,因此并不会给我留下太深的印象。唯一的例外是一位阿伯走上前来问我,要找小姐陪吗?我当时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想找他也聊聊天,聊聊我的台湾见闻。当然,最后我忍住了。 再回到西门町入口的时候,路边已经多了很多临时摆放的小摊了。看来这里的夜生活,真的是到了这一刻才刚刚开始。一百块钱一幅的喷漆画,其实已经很便宜了,但是这位艺术家今天的收成,貌似并不好。
诚实地说,我之所以选择晚上来艋舺,一开始的时候完全是因为时间安排不过来了,便只好将它放在了晚上。而最终,我也实在是庆幸自己的这个决定。夜晚的艋舺,更加安静,更加绚烂,更加纯洁,让我看见、记录下了一个不受任何纷扰的真实艋舺,这便是一个让我感到十足欢喜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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