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丙中洛到秋那桶的简易公路,全是砂石路面,狭窄坎坷,我们坐在车子后斗里,双手紧紧攥住一切可以抓的地方,跟着车子一起不停地跳动,一颗心都跳到嗓子眼了。经过那些塌方或是泥石流路段,车子更是左摇右摆,拼得声嘶力竭,我真害怕车子会散架或是直接就窜到近在咫尺的怒江中了。如此惊险的道路,我觉得还是走路安全多了,真羡慕那些走路的人,我几乎都想下车和他们一起徒步得了。 穿过了老虎嘴似的石门关,手机就没信号了,就干脆把手机关了。放在货堆上的背包已颠得在车厢里横七竖八了,整理了几次也就懒得再去整了。江对岸山壁中隐约有一条羊肠似的山路,那就是茶马古道的遗迹了,现在修通了公路,马帮也就不走那更危险的古道了。 突然,对岸一处平缓山坡上出现一个小村庄,十来座褐色木屋错落有致地散布在深深浅浅的金黄色及绿油油的麦田中,阳光照耀下五彩斑斓,美仑美奂,好似一幅西方古典风景画,真是童话里的村庄啊!后来问了人,才知道这个仙境般的村庄叫五里村。 经过约一个小时的风尘和坎坷,我们灰头土脸地到达秋那桶村外的桥头,下车时,这才发现因长时间用力过猛,手指头都有点麻木了。阿白还要再往里面开一段,他让同车的两个当地年轻人带我们走山路去秋那桶村,到他家投宿,网上有名的老余就是阿白的父亲。而迪麻洛的阿洛,是丁大妈、老余的侄子,阿白的堂兄,看来丁大妈、老余这一家族有垄断丙中洛—秋那桶—迪麻洛这一户外线路的交通、住宿、餐饮和向导的趋势啊。临走时,阿白说今晚不一定回秋那桶家里,那哪成啊?我晚上还得找他咨询有关察瓦弄和迪麻洛翻碧罗的事儿呢,阿白听了倒也爽快,答应一定赶回来。 进入秋那桶的山间小路,有两处比较严重的滑坡,当地人已经在滑坡体上踩出一条密实的路面了。当地人用头部拖背着大箱子,个个身手敏捷,三两下就过去了。我走到跟前,先紧了紧背包,再瞄了瞄滑坡底下的碎砂土和小溪涧,自我安慰起来:”万一掉下去,最多也就滚一身泥浆嘛。”然后我稍微猫着腰,放低重心,身子稍稍往内倾,左手拖扶着石块或是树枝,小心翼翼地缓慢通过。有惊无险,我们每个人总算都顺利通过了。 在上山路上,遇到几拨下山的背包客,互致问候,互相鼓劲,走了约半个小时,我们到了秋那桶村阿白的家。阿白的母亲和妹妹在家,她们就象家里人一般亲切地招呼我们。我们卸下包,坐在屋檐下喝水休息,看来我们是今天到这里的第一拨驴子。 秋那桶村是一处位于半山腰的向上伸展的缓坡地,村民以藏族为主,几十座木屋东一座西一座散落在山坡上。我们一身轻松地沿着村里的小路往上走,村里静悄悄的几乎看不到一个人。午后的阳光正热烈,山路两侧微微起伏的麦田颜色或金黄或碧绿,山风拂过有细细的麦浪流淌,山坡上簇簇杜鹃花已谢只剩残红,高远处可见连绵的皑皑雪山和变幻的流云。又一次觉得时间静止了,山那边有什么变得是那么遥远和模糊,郑钧在雪山之巅唤醒了他的灵魂,而我只能仰望雪山,默默祈祷这圣洁的雪山能荡涤洗净我的心! 在山路上遇见一男四女五个年轻人头背着竹筐,当我把相机对准他们时,他们个个都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吃吃笑着,呵呵。与他们聊了会天,其中一个女孩子普通话说得还算不错,告诉我他们都是怒族的,每天从山下背牛粪什么的到山上,一天得背六趟。他们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工作虽然艰辛,但从他们质朴腼腆的笑容和分手时对我们摆手说”BYEBYE”,分明可以感受到他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执着追求。路过一个山村小学,碰到五个小孩子,增其中一个小孩子腰里还挎着一把比他手臂更粗的砍刀。他们的小脸蛋有些脏,衣服有些破旧,可是他们的笑脸却是那么纯真可爱啊!当他们看到相机里的自己,笑声洒满了整个山谷。。。。。。 过了小学继续往上走,来到一个小教堂前。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很热情地跟招呼我们,一一跟我们握手问好,握手时我才闻到一股酒味,看来是喝高了,难怪那么有表演欲。他先跟我们每个人合影,然后他又叫来一群小孩子,单人照,小合照,集体照,指挥若定,呵呵。最后他指着教堂边小卖铺里的一个男人,舌头打结地说了一大通话,大意是这个人的老婆几天前在贡山街头被绑架了,让我们帮忙找。唉,我们几个普通游客,除了表示同情外,又帮得上什么忙呢?看着他两个年幼的小孩子,这么热的天气没鞋子穿,只能穿着塑料儿童高统雨靴,我本想拿点钱给这个不幸的人,可他说他是信教的,不能接受别人的钱,听他这么一说,我一下子对这个人肃然起敬!相比之下,那个喝多的人缠着叫我买包烟送他,让我很有些反感,本想拒绝他,可想想尽管微薄却也多少能帮帮小卖铺的一家人吧,就买了包烟和别的一些东西。愿老天帮忙,能让他尽快找回妻子,一家团圆,永不分离,幸福美满! 下山的路上,远远走来一位戴眼镜却又敞着胸膛的中年汉子,我心想这应该是一个老师。走到眼前一聊,果然就是刚刚我们去过的那个小学的老师,而且我又闻到一股酒味,纳闷这儿的人是不是喜欢大白天没事喝酒玩啊?老师再三热情地邀请我们去他家坐坐,本也打算去了,可后来他直接地要求我们买些篮球、排球什么的一番话,让我们听得心里有些堵,不知该说什么好。买还是不买,这是个问题。 回到阿白的家,发现又多了四头驴,北京绿野的MM布马,广州的小王,一对云南大学来采风的情侣。北京MM布马,一口好听的京片子,语速极快,笑声朗朗,正合网上所说的豪爽的北京女孩形象。广州的小王,年纪最小,可走的地方真不少,是一头勇于挑战自我的爱自虐的驴子,他准备翻越碧罗雪山去德钦见女朋友,爱情的力量真是伟大。而云南大学的这一对,不愧是搞艺术的,发型、衣着和语言都浸染散发着艺术的气息,尤其是那位PL的女教师,言语不多,安静地坐在屋檐下和火塘边时而奋笔疾书,时而凝眸沉思,写了有一两个小时,而且她还参与电影《德拉姆》的创意呢,令我佩服不已。最让我羡慕的是,他们昨晚居然就住在那仙境般的五里村啊! 夜里,我们七个来自不同地方的人靠着火塘,开始我们的土鸡大餐。一只土鸡,一半红烧一半炖汤,汤美肉香啊。香椿炒蛋则是刚刚摘下的香椿叶,鲜嫩欲滴。百合MM竟然还从北京背来咖哩酱,亲手为我们烹饪出一窝咖哩土鸡洋芋,让新加坡JJ连声说赞,连阿白家的狗啊猫啊也闻香而来,老在我们桌下脚边蹭来蹭去。能在这遥远偏僻的雪山脚下享受如此美食,真乃只羡饕餮不羡仙啊!我们喝着青稞酒,吃着美味佳肴,听着阿白的阿姨,一个藏族大妈放声高唱藏族歌谣,熊熊的火焰映红了我们快乐的脸庞。尽管袅袅青烟熏得我不停地到窗口透透气,但酒未尽,歌未止,人不歇,我们把酒言欢,尽情欢笑,就让皑皑雪山和滚滚怒江一起分享我们的快乐吧! zmuer@sina.com 2005/06/1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