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城敬亭山 出发前,我加班到午夜12点,遂心生怨言,痛骂资本家。第二天苍白着一张脸出发,并头痛欲裂。老妈住郊区,离机场远,一大早,我们还没看到太阳公公的脸,就起床整装出发。车子沿着通州的一些村子走,顺利达到顺义机场。 飞机上,老妈变成了小孩子。请邻座的人吃糖,对方估计几百年没遇到过如此热情的人了,表情有点惊愕。老妈转过头来,看着我笑,表情腼腆,我只好微笑。那一瞬,我觉得时间让我俩颠倒了身份,她更像是小孩子。 不过老妈一贯比我热情,我特别认生,老妈不,她有股旧时的热情劲儿,我猜她将坚持这种风格并此生不渝。 还没出发前,她老人家在小区的老太太群里就颇有地位,大家都很羡慕她可以在这把年纪还来个自助游。老爸老哥老公则分别指着我的鼻子说:“你走路慢点,你性子慢点,可要照顾好你妈。”她是我们家的老宝贝! 但一与陆地上的轮子沾边儿,她便开始难受。我在出租车上打量合肥,她很安静地坐在那,这是晕车的前兆,果然,合肥到宣城的大巴上,她开始吐。 弘愿寺在宣城郊区,很偏僻,不通车,即使坐公车,后面一段还是要走路,穿过一片茶园。当时妈妈已经很难受了,而且因为我出发前工作过分忙碌,导致没时间监督她装包,加上晶晶的来不了,她就用了原本要借给晶晶的大包。这一下子,她的包就很奇怪地比我的包还重,可是她又“什么都没带”。 我叹气,背着自己的包,还要帮她拎包,真是叵测。这种情况下,当然不能坐公车,在一个地级市打车,居然花了35块,后来确认是被宰客了。 弘愿寺离敬亭山的牌楼不算近,敬亭山是游侠李白深爱的地方,一句“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就让这里千古流传。虽然不是至高名声的旅行地,但好歹也是宣城赖以骄傲的名山。我倒觉得是诗人当时太过寂寞抑郁,一点点温柔秀丽,都让他在刹那间就爱上,并被冠上那么隆重的赞美。 弘愿寺除了来礼佛的人,并无游客,我算半个游客,因为妈妈是真心来为建寺捐款的。一进寺,她就遇到了东北老家的一位佛友,两人立即双手相握,絮絮而语。然后佛友阿姨要去给寺里买菜,妈妈也要去,我觉得严重不靠谱,主动请缨前往,把晕车了一天并吐了两次妈妈请到佛友阿姨的房间休息。 什么都是大块头大块头地买,看到我眼晕:白菜、辣椒、黄瓜、小白菜……每样都是十几斤或几十斤,最后一算,我掏了270元,佛友阿姨随了20元。 平时生活里头,除了小时候的冬储大白菜,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大阵势的买菜行动。不过听开车的师傅说,上午他买了三次菜,居然下午就吃没了。 买完菜回寺里,净宗法师就回来了。 老妈说,在1995年,她见过净宗法师,那时候,他到东北宣扬佛法,那时候,他不过二十出头吧,非常清瘦的年轻人。时隔近十一年,他清瘦依旧,也有点老了,不是有皱纹,而是因为人很难在三十几岁的时候扮成二十几岁的模样,何况出家人并不在乎“臭皮囊”。 老妈说他是大学毕业生,当年还是党员,后来估计是退了党,归依佛门。 我说:那一辈子就不能结婚啦。 老妈嗔怒地看了我一眼,我迅速闭嘴。 黄昏时分,这里开始冷。这里暖气早停了,又在郊区山间,周围无遮挡,我虽然穿了毛衣,可还是有点哆嗦。 老妈顾不上这些,只是庆幸听我的话穿了厚外套,然后就是兴奋,下午的晕车已经消失,跟换个人一样。 这是她的心愿之一,如果不是我碰巧这个春天想来皖南,不晓得她是否能有机会来这里。对我来说,想去旅行并不是难事,对我们这一代人来说多半如此,但对于六十几岁的晕车严重的妈妈,还真的不是说来就来。 晚上,大家在做晚课,一个殿里,齐齐的念佛声传出来,昏红的灯火,是这片山间唯一的暖色。 我一个人在黑暗里呆了会儿,就去睡了。我们被安排在一个通铺,住的都是来进香、捐款、修行的人。由于连续几天睡眠不足,使我在晚上八点就倒头睡着。 第二天一早,大概5点,屋里的女人们都醒了,有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阿姨特别爱说话,又大声,我开始睡不着,就跟着她们去上早课。 大家排成队,呈倒写的“凹”型,循环往复地走,每个人都表情平静地边念边走,然后是坐着念,最后是主持早课的师傅读捐款名单,并予以回向。 然后是吃饭,大家在食堂依次坐好,我有幸吃到了我昨天买的小白菜、大白菜、黄瓜等物。 一位法号圣安的师傅对老妈说:有7点50的车送你去车站,你去不去? 老妈把带的钱捐好,我们就搭上车到了市区,坐上了去九华山的小巴。 圣安师傅开车。把我们送上车后,还叮嘱售票员“一定让她们终点才下车”,大概看我和老妈一个年老,一个一脸无辜,觉得不放心吧。 圣安师傅也非常瘦,其实弘愿寺的师傅大都如此,但精神非常好,并温和平静。 我就突然想起,这么多年,也去过很多寺,西藏、青海、甘肃、四川、云南、浙江、天津、重庆……它们无一例外地都笼罩着一层祥和宁静的氛围,不知道这是否就是它们本身所拥有的“道场”。 我想,也许该这么形容弘愿寺:寺不在大,有诚则灵。 20060319九华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