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性的高原（下）

夏去秋来，深秋时节的卡萨湖，恬静而安详。很多候鸟早已飞回南方去了，留下的那些小野鸭，虽然有点儿形单影只，也照样过得有滋有味的。因为这静静的湖水，湛蓝的天，还有这湖区芦苇的金色，给与了这些灵性的小生灵一个自然生息的天堂。在它们看来，这是它们自己的一个世界，尽管这个世界还有其他生物的存在，但那种和谐，那份宁静，那种互不干扰的自由，使它们尽情的在这山水一色的湖面上，在秋天里，完成着一个生灵的使命——恋爱、结婚然后繁衍小生命，因为，它们妈妈爸爸的生命就是从这一片静静的湖面上开始的。

自幼在这片湖水边长大的拥塔拉姆，是听着老人们的故事，走进了湖边的小学校，走进了炉霍县的中学，不久又走进了甘孜州的师范学校，再以后，又回到了这片湖水，像父辈一样继续为这里的孩子们，讲述着卡萨湖还没讲完的故事。拥塔拉姆在往后的学历和我一样，是在百忙当中靠自学完成的。我们是校友——电大汉语言文学专业，只不过拥塔是在孩子们的包围中，在卡萨湖边毕的业，而我是在20年前的工厂里。

关于拥塔拉姆的这些经历，我是从马背上获得的，那是去卡萨湖的路上……

卡萨湖是我在炉霍县拍摄的最后一段旅程。还在十年前，我到海拔4200多米的石渠县气象站拍摄一部纪录片时，来回都要经过这里。那时的卡萨湖湖面比现在要大，也在那时，就听这里的人们说：高原上的湖水是蓝天淌落在地球脸上的一颗眼泪。那时卡萨湖这颗眼泪，在这四周巍巍的山岗上，晶莹而透亮，就像一颗珍珠镶嵌在金黄山峦的蓝宝石。

然而十年的风霜雨雪，十年的春来秋去，这颗碧蓝如玉的宝石却在渐渐的失去闪亮的光泽。如今当我再次来到这里，而不是路过时，卡萨湖真正成为了蓝天滴落在地球脸上一颗伤心的眼泪。

当我看到满山岗是一片片牛羊，在阳光下的草甸里很幸福的溜达，也很恣意的摇拽着它们的尾巴时，我的眼睛里不再是一种为卡萨湖的落寞而伤感了。

在这片充满灵性、静静、高高的山冈上，我似乎有所感捂，生命的一次次降临和生命的一次次的消逝，就像这自然的四季转换，树叶青了，树叶又黄了，春天来了，冬天又去了，这是自然的法则，生命的定律，在这个地球上，唯有永恒的是大地、河流和高山，我们只是这些景物永远的配角。只是当明天或者后天，拥塔拉姆继续着她的卡萨湖的故事时，只需要把人和自然的关系给孩子们讲的更明确：人的欲望和贪婪应该有所节制，生命对于地球上的生物尽管也只有仅仅一次，但简单的生活同样也充满着美丽和幸福。

我继续和拥塔骑着马沿着湖边进行着摄像机机位的勘查，因为我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

从我一进入炉霍开始，或者我在成都还没出发，拥塔已经开始了她的精心准备。尽管我对这事没有把握，但在拥塔惊人的固执中，我也只好屈从于拥塔的固执了。因为我从拥塔的固执中，感受到了这位藏族女人对这片山和水的热爱，也感受到了拥塔内心对她自己所从事的这份工作的敬业精神。毕竟，为了拍摄这些片子，炉霍县是动了真格。

第二天来到了。那是一种惊心动魄的壮观场面。五百多匹漂亮的马群，在一瞬间，进入到我的眼帘。马群的后面是扬起的遮天蔽日的尘土。但旌旗猎猎，人叫马嘶，在那一时刻，我感受到了拥塔内心的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