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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百里秦川，每当想起这八百里，想起这秦川，不由默默地念叨着一个人的名字，曾经共同翻越那崇山峻岭，雄关漫道，苍翠满目，豪气满怀，这一路的高山险路呵。 我们在一个烈日照射的正午进山，从周至一进山就开始了曲折迂回的盘山险道，路紧贴着山，另一边是深邃的峡谷，整个路途就是穿山而行，从这座山到那座山，连绵八百里的秦岭，就这样从我们的车轮下越过了。 我们此行的目的是前往汉中探访华阳县的古镇和傥骆古道，古镇据说曾繁华一时，古道则是古秦蜀之间最近最险的一条通道，传说唐代杨贵妃在安史之乱中曾经此道逃往日本，留在这古道上的还有众多商贾、义士、匪帮的故事。然而，我却始终觉得此行的目的仅仅就是为了翻越秦岭这座大山，在翻越中感悟山的雄浑、山的气势，在感悟中遐想英雄的豪情、英雄的气慨。 一路青山相伴左右，转过一道弯又有更远的山在呼唤，群山绵延着，绿色也绵延着。高山深处偶见几间农舍，红顶白墙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耀眼；路边一株株苞米顶着金黄的穗直立着，如队列般庄严；农家屋前的向日葵或一只或几只，迎着太阳迎着风，寂寞地开放；薄木吊桥，清浅河流，还有那些修车广告、交通标语，这所有，都让我的心如山峦般起伏，时而惊喜，时而欢笑，时而叹息，时而又陷入低谷。 汉中 穿山越岭，途经周至、佛坪、到达洋县，此时已行车六个小时，为下午六点。在洋县晚餐时，小店的老板热情地向我们介绍去往华阳的道路，从洋县城内需返回十公里才可踏上华阳镇的路，而此地距华阳镇有七十五公里路程，距汉中市区仅五十公里路程，值得一提的是去华阳的路全为土路需走上三个小时才到。于是当即决定，先去往汉中市区，停留一天后在返程时再往华阳。 途经城固县城，有张骞塑像立于路边，张骞为汉中城固人，出使西域后经尽艰辛回到故乡，最后叶落归根葬在城固。到达汉中后，偶然得知其褒河镇原为褒姒故乡，不过周幽王为博美人一笑而点燃烽火台并非美好的爱情故事，所以也未深究。夜宿褒河一旅店名曰“栈道”，一问，果然刘邦当年“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栈道就修筑在附近，顺栈道山路方向即可通往宝鸡。 定军山 次日前往勉县定军山，那里曾为三国时蜀军大破曹军之古战场，后诸葛亮也葬于此地，勉县境内现有马超墓祠、刘备称王设坛处、诸葛亮墓和诸葛亮祠等景点。诸葛墓位于定军山下，周围原种有54棵柏树，象征54载生命，现只余22棵，排列于墓冢周围，墓冢前还种下两棵桂树，人称护墓双桂，每年仲秋花繁叶茂，据说还会结籽，大树环抱的墓冢占地不足一亩，上面散生些小草小树。 我的同伴对孔明之死感慨万分，孔明死全因劳累，由于事必躬亲、鞠躬尽瘁，从未放手放心任何人，也未培养出后继之才，致使蜀中无大将，这都归结于孔明之智慧绝顶，他一人已足以使蜀国与魏吴鼎立，因此蜀国有他也就无需他人，因此蜀国无他也就只能败落。我也深以为然，不过我则从个人的角度看，孔明一生值矣，出道以来，呼风唤雨，说一不二，得心应手，把个居无定所的蜀国发展为一方安乐水土，无人不景仰，无人不崇拜，享受着极高的成就感，累、却快乐着，尽情地实现了他个人的人生价值。 拜祭先贤，感慨万千。离开诸葛亮墓后我们开始返回直奔华阳，中午又在洋县就餐，还是选择来时的餐馆，店老板还记得我们，对我们热情有加，吃过特色的凉面后，我们上路了。 华阳 洋县往北的一条县乡路便是通往华阳的唯一通道，长约65公里，华阳镇为革命老区，1935年3月，中国工农红军二十五军曾在此建立华阳县苏维埃政权。而今华阳镇沿途每个村落都立着陕西省扶贫重点村的路碑，满山遍野的庄稼作物，除路经的茅坪镇有邮局、派出所等办公楼外，都是农家房舍，除农业外未开发其他产业。其实从这山路已经看出来这个地区的贫穷，全程都只进行了简单的铲挖，碎石散乱，坎坷不平，路窄得仅勉强够两车交错。我们的车就这样经过两个多小时的土路、陡坡、曲折后，颠簸着走进了华阳。 华阳镇新街只有一条南北贯穿的坡路，北高南低，街的最北头一条小路即通向傥骆古道，经古道直达太白山，全长约250公里，此道只能靠徒步穿越，大约须三四天时间，现今已少有人走过了。我们预想驱车穿越古道的计划看来只能作罢，多望几眼傥骆古道算是向古今的勇士们致敬了。 镇的新街两边已经被旅店、理发店、日用品店、粮店、服装店占满，令人不解的是短短的新街上旅店竟有三、四家，看来华阳虽远离繁华却也是常有人光顾的地方。 古镇的残留风貌可从华阳后街的建筑中寻得，清道光年间戏楼雕梁画栋保存较为完整，狭窄的街道两侧多是木结构的旧房屋，雕花窗格，木板门墙；每个人家门前都吊些玉米、干菜；路边随处停放些人力板车，看来是重要的运输工具；当地村民生活用水为地下水，使用手压机抽水。整条后街约500米长，漫步到街的尽头，远望到雄伟的秦岭，有酉水从村口经过，一条破旧的木板桥联接到对面的山村；几个孩童在河中嬉戏，给这静寂的深山带来些欢乐和生气。 想着历经坎坷来到华阳之不易，同伴决定理个发以示纪念，也借此多停留一些时间让我拍几张照片。在与理发店老板闲聊中得知，政府已决定在华阳重修古镇，结合本地的自然生态环境，以及历史古迹，招商引资，建设新古镇。我们也看到，从洋县县城到华阳的水泥公路即将通车，到时候只需半个小时就可以到达，随着道路的通畅，古镇的重建，华阳的未来值得期待。 后记 穿越秦岭之前，我刚从桂林归来，我为漓江山水的秀丽所陶醉，那翠绿圆润、色调明朗、线条流畅的山水画廊，如何不唤起心底最柔软的情怀？ 从南方到北方，从温柔轻快到肃然起敬，从怜惜玲珑秀美到仰止高山险峻，心境随山势变幻起伏，又这样起起伏伏在整个回京的列车上。回想几天内走过的不同的山山水水，大有曾经沧海的悲壮和失落，历经似水柔情，又历经艰险雄奇，此生，还复何求？ 夜幕降临了，车厢外一片漆黑，刚才还清晰浮现的翠绿渐渐被染成墨色，团团绿墨又慢慢凝结在一起，变成一大块浓得化不开的如山的阴影。我突然万念俱灰，巍峨的秦岭，豪情的同伴，让万物黯然失色，让情义到达极致，今生此后，还有何人何物能引我向往？ 车窗玻璃中模糊的我在流泪，同伴说我坚强其实是不对的，此刻我无助、孤独，秦岭险道上的谈笑风生、挥洒自若其实是因了我的周围，周围沉稳的山由不得我轻狂，身边豪情的他使我忘记惧怕。而此刻，我无助、孤独。 一夜列车，一路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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