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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停了。每个躺在帐篷里的队员，都盼望着今天是个好天气。 高山上的夜晚，难以入眠，思绪早已越过山顶。LG一直难受，半夜几次，我都悄悄凑近，听听他的呼吸，我怕再出个脑水肿。还好，LG只是叫唤得厉害，他那均匀的鼾声让我安心，身体状况比想象的好。我不停的默默祈祷：玉珠峰，请接受我们几个朝拜者吧，我们只想请求你的接纳，让我们走进你的怀抱。唵嘛呢叭咪吽…… 朦朦胧胧听到有人起床，有人小声说话，看看高山表，早晨3点半。说好4点起床，难道有人已经按捺不住？不等教练招呼，大家都自觉爬起来。说爬，一点不夸张：慢慢坐起，穿衣，戴帽，整理冲锋包，系好上升器，穿好雪地靴，带好冰爪，化雪烧水，收拾行囊……别小看这些事，在海拔5600米的地方，不动都气喘，何况还有如此多的体力活，这样折腾，将近2个小时过去。LG吃了两片散利痛，我又把药发给其他几个头痛的人，别小看散利痛，治高山反映头痛，立竿见影，屡试不爽。这是国家地质勘探队去高原艰苦勘探，对付高反的特效药。是秘密武器。 月亮圆圆地，静静地挂在空中，没有风，是个好天气。幽蓝的夜空，衬托着山峰的轮廓。玉珠还在沉睡，我们这些早起的登山者，没有惊扰玉珠的美梦吧？ 六点整，天还没亮，教练龙州大喊一声：出发！向顶峰冲击。 排队，体力好的走在前面，我居然被教练排在正数第二！真是太看好俺了。教练在前带队，健步如飞。可惜，俺的腿不听使唤，气不够喘。走了没多远，俺就大叫：不行，慢点，我跟不上，你们节奏太快！教练停下，问后面的人：你们谁可以跟上，到前面来？有三个人走到我前面。真没面子，不过，俺是队里唯一女性，没啥不好意思。现在，队伍又按照昨天到达C1的顺序，列队行走在冲顶路上。都是雪坡，要格外小心。我们按照20步一歇的节奏，稳步走着。教练龙州对我们的表现比较满意，说，照这个速度，如果顺利，我们2个半小时就可以登顶。大家心里为之一振，果真会这么顺利吗？ 前面就是冰坡，已经有了路绳。挂上八字环和上升器，把自己系在路绳上，彷佛有了依靠和安全感。万一脚下冰爪没踩住冰面，路绳就成了救命稻草，不致滑坠。当然还有冰镐，但冰镐对我们这些非专业登山者来说，用来制动是不现实的。2000年玉珠峰山难5名遇难者中，有4名是滑坠身亡。可见滑坠是登山最危险的事件。8名登山者都系在一根路绳上，大家按照顺序和各自的节奏，踏冰前行。天，渐渐亮了，阳光从山顶照过来，照耀我们，照耀群山。第一个冰坡很快过去，第二个冰坡，才是真正的考验。全是亮冰，没有半点积雪，非常滑的冰面。路绳走到第二个冰坡的一半就没有了，教练们在前面铺路，我们在后面紧跟。铺路是艰苦而专业的，我们不时要停下来等待。阳光照在身上，没有温暖的感觉。再上，再铺路。带去的200米路绳很快铺完了，而山顶，还在很远的地方。教练和协作们只有把下面的路绳解开，再拉倒上面铺路，这样周而复始……等待，在冰冷的5700米等待。停下来，手脚会变冷变僵。呼吸越来越困难，而等待并不能缓解缺氧。坚持吧，玉珠不愿意让我们快快登顶，我们，只能在她的脚下匍匐。 经过近5个小时，11点53分，终于到达顶峰。2007年第一批登顶玉珠峰的人就是我们！教练用对讲机跟大本营报喜：8名队员全部登顶，终于开张了！顶峰很宽阔平缓，可以当足球场。远处尖尖的铁塔，在渐渐变坏的天气笼罩下，显得很小，斜斜地歪在那里。 当真正站在自己人生的最高处，心里却无比平静。队员们相互祝贺，匆匆照了几张像，开始起雾刮风了，来不及体验登顶的快乐，急急忙忙往下撤。风越刮越急，雪花飘舞，前已面队员的身影看不真切。快快撤到C1，钻进帐篷。听狂风呼啸，大家都不愿出来。教练通知我们，休息一会，收拾好行李，继续下到大本营。我们大家面面相觑，只有服从命令。 雪山的脸变得太快，清晨和煦的阳光变成了咆哮的风雪。下撤的路上，走在山脊，几次要被巨大的风吹到山底，多亏背了一个大包。教练龙州见状，过来拉着我走，而他健步如飞，一不小心，我扑通一声，双膝跪倒在地。就算给玉珠拜了吧，虽然登顶，还没有谢过。 翻过一道山又一道山，绕过一道脊又一道脊，山友们都跑得没了影，我还在踯躅前行。仿佛永远到不了目的地。如果说向上攀登是一种登顶的召唤，那么下山，就是没有目标的痛苦回归。上山下山都是孤独的。上山的孤独是挑战自我，战胜极限的内心孤独；而下山，在风雪中走不到头，这时的孤独，是一种近乎绝望的孤独。无论那种孤独，都是意志的考验。 终于看到车了，看到大本营的帐篷了。我们，又回到了人间。回头再看玉珠，笼罩在迷雾中，不露真面目。 玉珠，当我祭拜在你的脚下，不为觐见，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玉珠，当我真正走进你的怀抱，不为征服，只为真心与你相见 ……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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