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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底的林西

2016-1-20 00:00| 查看: 592| | 去自行车论坛逛逛

1、

秋天和秋天最后的热,在这广阔的丘陵地带弥散开来。没有风,车子卷起的尘浪,是不摇摆地一直向上的。这一带的安静,连风都不说话。

中午蒸腾起的暑气,迷濛了远方的景物。天边那飘忽起伏的,就是大兴安岭。见到大兴安岭,也差不多就进了林西县的县境。林西县是当年昭乌达盟,如今赤峰市下辖的一个县。那是个小地方。

林西确实是个偏远的小地方,即使在内蒙古自冶区也是如此,默默无闻的——没有新闻。林西人有时会去锡盟拉煤,但那要翻越一座又一座山;林西人也会去赤峰,贩点牛、羊、盐、布,但他们只派代表去。跋涉300里荒凉的丘陵,是一个漫长而枯燥的旅程。

林西人大多没有那个耐心。躲在山里,种点糜子、荞麦、大头菜和萝卜,油灯点起来的时候,喝上一大缸子煮得浓浓的红茶——那不是挺好吗?林西的汉族衣食够了,又不擅骑,就懒得走那么远的路。林西的蒙族不算多(邻县克旗就多些),他们逐水草而牧,也不远走,他们的畜产品自有牛马商人来收。

不让他们远行的还有风,大兴安岭的白毛风,黄毛风。有雪就刮白毛风,没雪就刮黄毛风,俗语说:一年两次风,一次刮半年。夸张了点,但那风的气势,是我离开林西后再未遇见过的。我很怀念它,它那遮天盖地、裂嘶长啸的狂傲,常令我想起时会感到气短。

所以,林西人就是那么安安静静地在山里生活,他们对外界知道的不是太多。

后来,有一支部队驻进了林西,住了有二十年吧。部队给林西人开了不少眼界,使他们改变了一些看法,譬如:大楼不是用牛粪取暖,而是用煤;火车只能趴着跑,站起来不会跑得更快。又后来,部队撤编了,那大概是92年的事。我相信林西人在启蒙的路上不会往回退,他们是潘朵拉盒子里跑出去的精怪,他们不会再回到盒子里去了。所以今次来林西,看到那沿街排开的楼房、从城外贯过的铁路,我一点都不惊讶。

只是,我已经陌生了林西。二十几年前我在这里当兵,所有的印象都是从前的。

2.

我的连队在林西的上官地,那时叫公社,现在叫乡。上官地镇极小,充其量就是那么一条半街,街旁并不紧密地摆放着一些平房。平房是公社机关、邮电所、医院、一个供销社等等,还有一个镇上唯一的小饭店。就这么个小地方,我呆了五年。

我们有自已的卫生队,所以不去地方医院。但有一次房东的孩子急病,半夜里我们抱他去医院,去了那么一次。半生是成天跟我们混闹的一个八岁大的孩子,脸上和手上总是脏兮兮的,但活泼健康。可是那种病是不管受袭者健康与否的,现在他在我们怀里是软耷耷的。

值班的是个女医生,第一次敲她门她应了一声,但等了二十分钟没有出来。于是又敲,又等了十几分钟,那个时间里很焦灼,因为半生已经开始抽搐。我们不能再冷静,就使劲砸起门来,并且不间断地砸。女医生只好恨恨地走出来,一边系白大褂的扣子一边坐到了桌前。她摸了摸半生的脉,又翻了翻半生的眼皮,想了想,开始在病历上写,写完了,望住我们,平静地说:他不行了。

这是当地一种奇怪的流行病,医学对它还束手无策,医生救不了半生。我当时知道了这一点可还是很恨女医生的冷静。但过了一些年后我有点改变看法,她已经面对过许多的死亡,你还能要求她每次都动容吗?

半生的父亲抱着他往家走,脸上的表情很是麻木,身边的媳妇默默淌眼泪。我们小心地问:半生咋办?当父亲的说,能咋办,埋了吧。那个天色微白的早晨,我很刺痛,也很震惊,觉得生命的消失有时似乎牵扯生者的并不很多……

半生给埋在了村边树林靠河滩的那一边。

3.

上官地的那家供销社大多数时间很冷清。山里人没有多少东西好买的,只是盐茶布匹吧,再有就是酒。啤酒是北京运来的五星,白酒是锡盟的草原白、赤峰的白干。星期天上供销社买牙膏洗衣粉,常会碰到涉查干木伦河过来买酒的蒙族兄弟。这些好酒的兄弟总是等不及,贴在柜台边就对瓶喝起来。到了上马时,已是朦朦胧胧,打起盹来。他们的座骑早已熟悉此等情形,当骑者向左边倒过去,马就偏移一步迎住,又向右,又迎住,那种默契令人惊叹。

喝酒是林西人的嗜好,不管是蒙族还是汉族。深山里那冷冷清清的生活,酒和浓浓的红茶是一种支撑,连当兵的也不例外。

当了老兵后,有时星期天就会约几知己溜出去烧一回,去官地唯一的、老肖开的那家小饭店。我们通常都躲在后院,在前室怕被首长发现。老肖是个带点狡黠的老实人,背微驼。若我们几个去了,他就向后门呶呶嘴。当我们在后院席地而坐,把当餐桌的畚箕扣过来时,他过来了,象地下党接头似的低声问,几位同志,来点什么?喝酒总离不开山外的话题,有时笑,有时愁。笑的原因各个不同,愁的原因却总是一个:那难捱的时光令人心烦。

在山里最不能忍受的是孤寂。

4。

.孤寂的还有山里的鸟兽。查干木伦河离官地有5里地,中间是一片很大的草滩。远远望去,白天的河滩上,总有几只大鵏呆呆地立着,人走近了,才会慢吞吞地滑行几步,又慢吞吞地扇动着巨大的翅膀,飞起来。夏天,雁在河上空一圈圈盘旋,偶尔落下来,又会不安分地很快飞走。

夏天的傍晚,河滩上会很热闹。黑熊一拐一拐地从山里走出来;褐狼低着头,匆匆地冲向河边;鹿、狍子、黄羊,这些机警的东西,是一边四顾,一边急切又怯生生地来了。有时它们会和同样饮水的牛羊混杂在一处;还有鹰和隼。

当天边剩了些余晖的时候,查干木伦河流也轻柔着,万物渐渐溶在暮色中,这些朋友的身影也模糊起来。它们已经饮足了水,但并不急于离开,正享受这片刻的和平和安宁。此刻,即使褐狼嗥叫起来,听着也只是一种亢奋。狍子、黄羊支起耳朵听听,并不会惊悚地跑开。

在大兴安岭那几年,我没有遭遇过孤狼、饿狼,只是一遍遍听人说,只有这样的狼才会袭击人。它们从身后偷袭,将它的前爪搭在你肩上,你一回头,它就啮断你的颈子。我见过夜里被狼掏死的马驹,记忆很深的是那匹小马的眼睛,定格着深深的恐怖和绝望。它的整个肚囊全没了。

那年,我们在草原上打草,在一个小屋的废墟中发现了四只幼狼,是还不会离开窝那么大的幼狼。小东西和狗崽子差不多,栗色的毛软软的。每个人都想摸摸它们,它们呲着细细的牙,恶狠狠地四处抵抗。乱哄哄地我们用筐装了四个幼狼回了营房。它们拒绝进食任问喂给它们的东西,只是狺狺地叫、哀哀地叫。当天夜间,熄灯号刚刚响过,营房外不期然地响起了一声声狼的长嗥。值星排长惊慌地撞进来,声音发颤地一迭声叫道:狼,狼!我抓起冲锋枪就跑出去,狼遁了。但叫声依然远远近近地不断,整整一个晚上,那狼嗥都在黑夜中冲撞;整整一个晚上,我们都不能安睡。那是只母狼,那是那四只幼狼的母亲。

母亲狼的嗥叫,是凄厉的、悲愤的。她最终叼走的,是她四个幼崽的小小的尸体。山里的、草原上的狼,须人见人打,这是那时、那里的生死法则……

5.

部队从林西撤走后,山里留下了一些烈士墓。我知道其中一个人,是这样牺牲的:他的连队打坑道,在掌子面上打炮眼,装上药,点着导火索,就迅即退出洞外,躲在隐蔽处数炮响。那次不幸数错了。为了抢进度,硝烟未散尽,三个人就摸进了坑道。那是一个不太长的历程,但讲起来很恐怖。他们摸索着往里走,几乎已经近视掌子面了,这时候他们一下呆住了;掌子面上还有一条导火索在燃烧!他是班长,他立刻大喊赶快撤!就在仨人一转身的当口,掌子面爆开了……

这是我的一个老兵讲的,他即是那三人之一,活下来的一个。他讲这事时的表情很平淡,像是讲述别人的故事,正好有人喊他去打球,他拍了我一下肩膀:以后再说,他就跑走了。

死的那个老班长就葬在了大兴安岭的山里,那是部队要求的。但是部队撤走了,谁来陪伴他呢?只有一年一年呜叫的山风,和风扯动的大片的榛稞、白杨。

军人的职业总是跟危险有关,军人的牺牲,没有他愿意不愿意的问题。

生死法则对军人有一个律条,那律条是不成文的,大意是:军人须随时准备以身许国。

二十多年了,我今天又回来。我何尝不想看望你们,我曾朝夕相处的战友!部队在时,我们每年都会十分隆重地祭奠。而今我怕那只是一堆荒冢了,而我又能为你们做些什么呢!我很难过。

6.

见到明光时,我又一次感到沉重。老明我以前并不熟,是他去看望一个战友,碰到一起喝酒才认识的。我当兵时他是威风八面的自行火炮连二排长。

部队撤走时,他因在林西娶了个当地媳妇,便转业留了下来。起初不错,县里给他安排了个股长。但前些年一精简给他办了早退,一月只开三百多元。他不得不自己开个杂货店,贴补家用。他是朝鲜族,老家是吉林的。

他是退潮后留在沙滩上的一只海螺,他的辉煌也象海水一样退走了;留在沙滩上他很孤单。我对他不大不放心。我说老明出山吧,离开这山沟子到哪去都行。他也说他有这打算,等他儿子大学毕业吧。

喝酒喝酒,回到林西哪能不喝酒!

到了林西的当天晚上,县里几个人请我喝酒。

在座的还有孟克,和我一个连的,蒙族,现在林西当武装部长;刘县长,当年上官地公社付书记,也很熟的。

他们象蒙族人那样劝酒,端着酒杯,站在你身后唱歌,喝不喝?不喝就一首一首一直唱下去。只好喝。

第二天我想早早儿走,我担待不起这份热情。但早上6点半我一推开房门,几位都在走廊里候着哪!说是要喝上马酒,说昨天是下马酒。招待所餐厅里早备好了,酒已经倒进了杯子,晶莹剔透的。我只能苦笑,无法拒绝。

终于出得门上了车,上了路。昨晚和今早,我喝了差不多一斤半蒙古王,奇怪的是脑袋还清醒,清醒着紧张着盯住每一片熟悉的景物:山山水水、老营房、晨起上学的小学生……扯出来的是一串串记忆。这记忆从前被城市的嚣攘挤压得了无生气,而现在都被激活了。激活的记忆使我觉得生活很扎实。我有很长时间都很困惑了!

另一些话:

我很感谢携程。我最早的在携程发表的一篇游记,是于2001年,那时我刚刚认识携程。你看,已有6年了,6年是个不短的时间。甚至我还在携程订机票、宾馆。在携程写的文章,总是有很多人看,这使我甚感欣慰。携程网友的评论和批评,我感觉比其他地方更有深度,使我受益匪浅。携程的版主也是那种很温馨的人,默默地给你一些鼓励,虽不著于言辞,但一定会感受到的。我刚刚发的死城,哪怕有一条评论,携程也赶忙给我发一封信告诉我。说实在的我很感动。

我每年都会发几篇。这几年不大写了,主要是工作忙一些。现在我想我该多写一些,都发在携程,怎么也得对得起您哪,携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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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标题:心底的林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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