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2007年6月,分享一下) 根据公司安排,5月底我们一行9人驾车前往内蒙古包头开展并购项目尽职调查。5月底的京津地区,已经是骄阳似火的天气,我想此时的内蒙古大概遍地都是水草肥美的景象。怀着这样的期望,我们驱车穿越险峻的八达岭长城,驶过兵防重镇张家口,就进入了内蒙古自治区。 虽然,此行是奉命办理公务,计划时间不到一周,工作安排得十分紧凑。然而,因为是初次踏入这块辽远而神秘的土地,我还是幸喜万分。我想,无论行程怎么紧张,沿途的旅程应该是一路欢歌、一路美景。 遥远的草原 汽车在高速公路上经过了迂回宛转的爬坡运动后,海拔陡然上升,这样就翻过了燕山。再往西行进,仍然是山峦相连,而这里的山已经属于阴山山脉了。高速公路几乎是沿着阴山修建,我们也沿着阴山,从兴和到了乌兰察布,再途经呼和浩特和土默特左(右)旗,最后抵达包头。古时是这样描写这个地区景象的:“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大相径庭。山上几乎看不到一棵树,甚至连草都是星星点点的长着。平原处,不要说“风吹草低”,稀疏的植被将大地的贫瘠暴露的一览无余,而且越往西进,植被越来越少,只是在临近呼市的周边可以看到久违的绿色。牛羊骏马更无从说起了,难道这就是“草原王国”吗? 春夏时节,大地本应该是无限生机喷薄欲出的样子。然而,我每当看到从车旁闪去的村庄时,心里不由的难过。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当仰望裸露的大山和大地时,生活的希望究竟在哪里。 后来,在包头的几天里,当地人告诉我,真正的草原都在大青山以北。大青山是阴山山脉的中段,狭义上的阴山就是指的这一段。它位于内蒙古包头市境内的昆都仑河和呼和浩特市以东,大青山还是一条内蒙古自治区重要的地理和自然分界线,在它的南部,是一望无际的土默特平原,北部则是广阔无垠的乌兰察布大草原,南部是重要的灌溉农业区,北部则是主要的天然牧场,山南、山北区分十分明显。大青山地区在古代水草丰美,林木参天,动物种类繁多,条件优越,地理位置十分重要,曾经是匈奴和契丹民族的根据地。当地一位年逾六旬的原政府领导告诉我,他小的时候,包头四周全是草场,大青山上林木茂盛,山里泉水很多,砍柴是他每天要做的事情。由于,后来人口增加、过度砍伐、开采矿藏和降雨减少等原因,自然环境逐步恶化,所以我们很难看到《敕勒歌》描写的景象。当你直面大青山时,你会不断地发出遗憾和困惑。短短六十年,生长了千万年的葱郁植被就消失得无踪无影,短短六十年,流淌了千万年的河谷就滴水不见,短短六十年,滋养了游牧文明的牧场先是变成了耕田,很快又沦为戈壁。在这里,面对大自然和躺在地下的故人,我们不由得感到惭愧,人的力量固然巨大,然而,有时政治家做出决策的能量更大的可怕。在包头的几天,我们工作的地方离大青山较近,面对眼前这不毛之地,我甚至不忍心去踩踏路边的一棵小草,在这里,你会倍加感到绿色的珍惜。 蒙古族的饮食和歌曲 在包头的工作是繁忙的,工作按计划顺利开展,这里的人们也很热情。当白天的工作结束后,晚上当地人会热情地招待你吃蒙餐,喝大碗酒。经当地政府和合作方盛情招待,我们有幸走进蒙乡,坐在蒙古包里,体味异族风情。据当地人讲,包头人口有二百多万,而蒙古族只有四十多万,但蒙古族在包头、在内蒙仍然是主体民族。包头现在只有一个蒙古族乡镇——阿嘎如泰苏木(“苏木”为乡),我们考察的项目就拟建在阿嘎如泰苏木博尔汉图卡查(“卡查”为村)。那天,当地招商局引领我们前往大青山深处的一个蒙古人家做客,我着实没有想到会进入大山深处。汽车在山间公路行驶,山里的情况要好得多,山上已经零星的长着树木,草虽然稀疏,可也足够遮掩裸露的岩石,突然几处蒙古包出现,一阵羊群在山坡吃草,大概能有百余只了。公路旁边是一条干枯了的河床,后来我才知道,这条公路原来是贯穿大青山的古道。我仿佛顿时看到匈奴、蒙古、契丹的军车马队浩浩荡荡穿越重山,各地商贾艰难的贩运皮货、茶砖、粮食,往返于游牧和农业两个社会。不多时,汽车停下来,蒙古族主人的招呼,将我的思绪拉回现实。 在蒙古包里坐定,正餐开始之前,桌上先摆满了各式的奶制品,有黄油、奶皮子、奶酪、奶豆腐、奶油、酸奶、奶渣、奶糕等,此外还有奶茶。奶茶是用茶砖、盐和牛奶熬制而成,香醇可口,而且是极佳的解酒良方。喝奶茶要泡炒米,炒米是糜子米炒制而成的,和奶茶泡着吃时,加黄油、奶豆腐,味道则更佳。正是的蒙餐几乎全是牛羊肉食品,汉族一般会吃不消,席间见到了当地特产——野葱,可是怎么吃也吃不出葱味,大概只是一种形似家葱的野菜吧。当你品尝了一遍桌上的美食后,轮番敬酒便开始了。这里喝酒用精致的银碗或木碗,主人会捧着哈达为远方的客人唱起民族歌曲,歌声落下客人就要喝干主人敬的酒,如果未干,主人会继续高歌,直到客人喝干为止。在蒙古族人家做客,如果喝酒不爽快,主人会认为你对他们的招待不满意,所以通常客人酒足饭饱时,主人才感到得高兴。我们参加的宴席,虽然是按照蒙古族风俗布置的,但是,席间的蒙古族朋友总共四五人,而且终究是商务宴请,文化风俗也主随客便,不会令人勉强为难。写到这,我想起一首名为《酒歌》的歌词: 如果酒是那么好喝 为什么喝的时候 总是皱着眉头 如果酒真能够解愁 为什么喝过以后 还是不快乐 酒一杯一杯的喝进了口 寂寞却留心头 酒一口一口的吞进了喉 歌却唱不出口...... 草原总是和歌声离不开,蒙古族用独特的民族歌声来表达着自己的生活态度。这次内蒙之行,让我喜欢上了蒙古族的音乐。不论是歌手的歌喉,还是马头琴的琴弦,演绎出的乐曲总是那么悠扬深远,使这个古老的大地汇聚了光芒与欢唱。回来的路上,同事专门买了蒙族歌曲的CD碟,我们一路默默聆听,仿佛正在马背上驰骋于辽阔的草原。一曲《嘎达梅林》,让你宛如亲临70多年前,嘎达和牡丹保卫牧民的雄壮场面;一曲《乌兰巴托之夜》,又让你仿佛看到广阔的游牧文明高原那片星光闪烁的天空;我最喜欢的还是《父亲的草原母亲的河》,歌词是根据席慕蓉诗作改编,音符变奏的瞬间,你仿佛看到诗人站在草原上泪落满面地悲伤,即便是时间和空间的阻隔,依然不变得还是游子对故土的深情眷恋。 现代的包头 包头,蒙语意思为“有鹿的地方”,一个美丽的现代化工业大城市。国务院确定的首批十四个较大城市,联合国于1992年授予的人居城市,国家2005年评定的森林城市......此时的包头四处洋溢着庆祝内蒙古自治区成立六十周年的气氛。而我们在包头短暂的生活,现代化都市气息随处可见,林立的楼宇,繁华的商场,气派的广场,时髦的男女,高档的轿车,粤港的鲍翅海鲜,川渝的麻辣饮食,休闲的咖啡馆;可是草原文明却还在深深影响着这里,人们喜欢喝酒,成吉思汗画像常被悬挂在很多场合,城市雕像还是蒙古骑兵,蒙古文字和汉字一样广泛使用。一同吃饭的蒙古族朋友娶了汉族姑娘,孩子既学习汉语也学习蒙语。蒙古文化和汉文化,游牧文明和农业文明、工业文明、信息文明,阴山南北的本地人和来自中原大地或者更远的移民,甚至还有飘洋过海的外国人,一切的不同都在这里融合碰撞。而包头在地理区位上,衔接了蒙古、西北、华北和华中,使得存在的差异交融得更加深层和剧烈。当我走在街巷商铺,耳边的包头方言极似山西方言,竟让我一时错觉,仿佛置身从未到过的山西故乡。 昆都仑召的小喇嘛 我们办公地方在包头昆都仑火车站附近,一天午饭后,我在闲走中无意发现在车站南边有一片藏传佛教建筑群。走进才知,这里叫昆都仑召(召即庙),文革期间全部损毁,这些建筑都是近些年重修的。经幡、白塔、金顶、转经筒和藏式阁楼都修建的非常精致,可能是中午,我一直没有看见修行的僧人,在一处精致的院落处,设有简介,原来这里是座活佛宫,九世班禅曾在这里住过。走到大殿时,一个年老的喇嘛带领着两个小喇嘛诵经,老喇嘛见我在殿外张望,扬手示意我可以进去看看,殿堂里阴凉昏暗,老喇嘛用手指顺时针划了个半圆,是告诉我参观的路径。我捏手捏脚的绕行到了佛堂前,一个小喇嘛立刻走上前递给我三只高香,我虔诚的端视佛像,慢慢敬上燃香,小喇嘛又递给我一盏小油灯,我仍旧虔诚的点燃并恭敬的安放在供桌上。老喇嘛还在诵经,我给一旁的小喇嘛施礼致谢后,小喇嘛微微的笑了,这时我才在微弱的光线下看清,这是一张天真的孩子的笑脸。我没有再打扰他们的诵经,留恋的离开,因为快到工作时间了。小喇嘛将我送出,然后吃力的关上了那扇描绘了精美图案的大门。我曾经幻想,何时遇到活佛高僧,得到启迪加持,可是当小喇嘛慢慢关上大门的时候,我突然想起那句俗语“师傅领进门,修行在自身”。 短暂的内蒙古之行很快结束了,我们的工作顺利开展和完成,返回的路上,车里一直播放着同事买来的蒙族乐曲。眼前还是来时的景象,虽然没有一路欢歌,也没有预想的美景,但是我开始喜欢这个地方。这几天走来,不断的追忆着古老神秘的蒙古民族和游牧文明,即便在不同文化和文明交织中感到不适和困惑,但是我的心里却如此的充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