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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8：此处亦桃源——莫家村 昨天导游晓徐介绍说莫家村是一个原始村落，房屋建筑和生活方式基本都保持古时风貌，这话勾起我们兴趣，于是今天起早出发。 去莫家村最便捷的方式为乘船，从鹭缘农家出发，走半个小时左右路程到麻家溪渡口，几条自用的小船摆在岸边，我们搭乘的是装饰得很农村气派的机动船，开了大概15分钟的样子便看见一座大坝，小徐说大坝那边就是莫家村了，匆忙下船，发现岸边很多原木散落，探问，原来是从对岸山上水运过来的，现在要人工一根根背上大坝。这大坝高约5米左右，爬上去尚轻松，负重那么多木头恐怕不是件容易事，正巧有人背着3根原木爬坡，问年龄，竟然50有余！啧啧称奇之余我亦想一步踏上这大坝，探寻原始村落的秘密。 果然不失望。一登上大坝眼前豁然开朗，三面环山的凹地，浓淡不一的绿色掩映中，藏着一檐一檐老房子，田地整齐鸡犬相闻，勾引着我们脚步走下去。一边走进一边赞叹，莫家村真是个世外桃源，艳红的树菌，翠绿的大叶芭蕉，夹路还有水里茭白，处处景致不同却都美极。经过一户人家，看见老妈妈正在洗衣服，问年龄竟已78！交谈起来吐字清晰思路敏捷，好大的洗衣木盆端起来就走，不见丝毫老态，拿出随身带的糖块，她也兴致勃勃地放进嘴巴里，连说好吃。我想起北京城里63岁的妈妈，因为糖尿病已经许久不知糖味。 继续前行，有一户人家门虚掩，站在门口大声问，有人么有人么？半晌无人应。推门进去找遍所有屋子，都不见主人。赶忙跑出来问山下人，主人哪去了。山下回答出去了，愕然间追问出去怎么不锁门？山下说干嘛要锁门？ 需要么不需要么？需要么不需要么？需要么不需要么？周星驰又开始在耳边喋喋不休连环发问。 终于又看见村里人，追问不锁门的原因，人家匪夷所思的样子让我都不好意思，后来他补充说村子里夜晚睡觉也不要锁门的。这就是传说中的“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吧？ 人心古朴，我们相信是因为这世界不曾欺骗。 小徐说这村子里人多长寿，最高龄的是106岁老太，我们一路询问着找到老太的家，谁知邻居说她被女儿接出去串亲戚了，只有二儿子在村里。又去找二儿子的家，看见一个瘦瘦老者坐在火塘边烤火，75岁，热情招呼我们后聊天，谈起长寿的渊源他自己也不晓得，我开玩笑说您听说过糖尿病高血压么，他茫然想了半天说城里有人听说得过这种病，此情此景我想起陶渊明说桃源里的秦人“不知有汉无论魏晋”，大致迷茫的样子都如此。老人如周瑜的后人一样，也拿出自己家的家谱。原来湘西如此盛行族谱，上帝太遥远毛主席也终于离我们而去，精神上的虚空让现代人成为孤魂野鬼，就像身体需要床休息灵魂亦等待港口归航，族谱应运成为一种暗地里滋生的，某种秘密兄弟会的诏书，每个人在此都有出处，每个灵魂都有归宿，持此族谱后，便可抱头相拥相泣相认，一切毋庸多言。 出来又进去，老村子总容易让人眼花缭乱。隔壁家不姓莫，是个年轻妇女，看惯老者所以眼见50岁出头的人我都开始归类为妇女了。她一人在家，老倌子（湘西妇女对丈夫的称呼）在外弄田。三柱四棋的木房，简单空荡的厅，厨房烟熏火燎，生活的物质层次在仅供生存阶段，还谈不上享受。厅右手放一堆上好原木，一猜便中，是寿材，在自家林子里甄选的上好楠木，两口棺材的用料，自己与老倌子。我说自己给自己准备棺材，太不舒服！她笑嘻嘻说这是好事啊，身后有着落！我说要我的话就把钱今天都花掉哪管身后，她觉得我在开她玩笑就哈哈笑，她带我去看给儿子操办的新房，全自动洗衣机，豪华双人床、吊灯、彩电、音响……我惊呆了，刚刚她还说每年收入就1000多块，这些东西要花掉多少钱？她想想说给儿子办婚事花掉2万块，在村子里也不算豪华。儿子结婚后去武汉打工一直没回来住，所以有些冷清。她还说这一辈子大事就算都完成了，如果钱富裕就希望能再修修房……我想不出她自己对“享受”二字的定义，她从不觉自己伟大，就只是欢快地奉献、隐忍、无怨、不求回报、面对着物质的最低极限呵呵笑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