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10:生活在别处——青林回族自治乡 青林是回族乡,却有一个年轻漂亮才30岁的翦姓维族女乡长,清晨先带我们去看采菱城。 采菱城,多动听的名字,却不料是楚陵王用来战蛮夷修建的城池。几千年前的这里,还是洞庭湖边上一块小小陆地,湖面上盛产菱角,所以叫采陵城,遥想当年盛况,再看看今天眼前绵延的几个柔和山丘,感叹沧海桑田也不过如此。空余此地的,是护城河里嬉戏的鸭子,还有一只机警的狗,候着我们离开后慢慢爬上山坡,独自站在高地上发呆。 之后就去了青林乡的回族小学,老师一摇树上的铃铛,孩子们就冲出来。看见摄像机大家高度兴奋,男孩子站在最前面,女孩子羞涩地垫脚在后面张望,一个男孩大胆地向显示屏看过去,激动地大叫一声“拍电影的”!我忍不住拍下了那孩子微张的嘴巴和专著眼神,希望有天他长大,见过世面闯过天涯能够再回首小时候自己第一次见到摄像机时的惊喜,同时也知道,当天他惊喜的刹那,一个人在身边旁观着他小小生命。 后来改变了拍摄方针,说要拍纪录的片,我竟然有机会坐在学校门口的马路边上,太阳底下,舒舒服服睡了一觉。真的是乡村午后,没听见任何车马喧闹,偶有小孩子的嬉笑声与催眠无异,我甚至做了一个梦,充满阳光的梦。若不是有人召唤我想我会睡到日落时分的。 刚刚拍了半天的老大爷家里亲戚有小孩过生日,摆擂茶,我们也过去凑热闹。今天吃到的是“糊糊擂茶”,就是沏出来的是糊状擂茶,好像我们平常喝的粥一样,隐约还能够品出姜的温暖,味道与水擂茶各有千秋。 莫秘书再催,我们便上车去枫树乡,维族自治乡。被安排在翦大爷家住下来,一家人又是倾尽全力款待我们。有时候我都不好意思,觉得这短短的几集会否辜负那么长途的热情?尤其翦大爷陪我们坐在院子里聊天,天色昏暗他抬着头,眼珠混浊无所指向,几乎喃喃自语一样地说:“我没想到我这辈子能看见中央电视台的记者。”他之所以声音很低我猜一半原因是他在说给自己听呢很认真的感慨。 心里又闪出辜负两个字,我虽不是中央电视台的记者,但仍汗颜。希望所有扛着央视这个名头行走江湖的大侠,记住自己背后还有如此单纯的目光与信赖,且行且珍惜。 晚饭在翦大爷家吃,聊一些书上早写的明明白白的翦姓在此落户的历史,又看见那秘密兄弟会相认的暗号——翦氏族谱。其实今日的回族维族,除众所周知的民族习俗禁忌都还保留之外,容貌体格以及着装已与汉族无大异,生活方式也都接近。斋月只有年纪大些的人还会封斋,即日落之前日升之后都不进食,年轻人还是一口都不能少的。开斋节他们也过,庆祝时也不妨用擂茶助兴,与汉族的融合在互补中进行,其乐融融。 正聊着,来了个“老师傅”,一看,竟然只有30出头,我暗笑那自己不也快是老太太了么。他解释说这“老师傅”是个职称,他在陕西辛辛苦苦考下来的职称,会念古兰经,宰牛时必须“老师傅”念经后才可开刀的,原来如此。他过来就是听说有拍电视的,问今晚杀牛拍不拍。我们队伍里的三个男人热血都沸腾了,起身就要走。我不去,我可受不了血腥场面,谁让我是个伪人文主义者呢。在家里和翦大娘一家人看湖南经视的《一双绣花鞋》,等他们回来。 果然,一会回来,三个人失魂落魄的样子,裤脚上都血迹斑斑。 晚上与翦家儿媳妇睡一张床,我冷,要穿毛裤睡,她咯咯笑伸出一条白花花腿说看看,我就这么睡!我不敢和她拼,30多年湖南湿冷空气的浸淫,我可是干冷的蒙古高原上的姑娘,于是穿着毛裤裹着睡袋睡到天亮。 身下,是老鼠吱吱叫。 那一夜,我的耳朵开始流汤,当时并不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