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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转过了一个山弯，不远处，有一座巨大的类似倒置螺蛳的山体出现在眼前，同行的向导老张说这便是铜螺关，以前在没有这条现在开车的新路时，山民们都是从铜螺关一条接近笔直的山路上上下的，于是端起相机准备拍，但薄薄的雾气又慢慢升起，还是作罢，想着等在回来的路上再拍吧。 车开了近20公里的山路终于停下了，摸着被颠簸的近乎麻木的屁股瘸着腿跨下了车，心中暗自嘀咕着，“这讨厌的雨还在下”，此处离鱼木寨寨门还有半里的山路，只能走了，于是背起行囊，在这浓雾四起而又阴雨连绵的天气里上了路。 “看来这雨是一两天也停不了了”，老张在一旁自言自语道，我到开始后悔起刚才路上放弃的拍摄机会了，至少那时还看的清远处，而现在却是五米之外不见一物了，以后也许再也不会有那样的好天气了。 此时的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气味，大大降低了吸进氧气的质量，加上沉重的包袱，没走多久便气喘吁吁，在这糟糕的天气里，心境也越发糟糕起来。 朦胧中感觉走上了一条羊肠小道，右边出现了一块大的黑石，约莫4、5米长，由于大雾，看不清整体形状，但隐约中感觉象是一条鱼，老张说这就是鱼木寨寨门的标志。果然，再前进两步，一座山门便突兀出现于眼前。 忽然想起在出门前收集的资料中曾经看到，鱼木寨进门的山道是建造在山梁上的一条仅容两人通过的小道，而两旁则是数百丈的悬崖峭壁，因为我穿的登山鞋的鞋底在如此青石板铺就的山道上走很滑，所以刚才我并没有走在小道的中间，而是走在靠一边的泥路上，因为大雾蒙住了我的视线，使我忽略了近在咫尺的悬崖，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想想也有些后怕。 寨子的门楼有两层楼高，寨门仅容一人通过，在如此险峻之地，这样的攻势已足够抵御外来的入侵。相传古时，马、谭两大土司交战，寨子的险要地势令谭土司久攻不下，数月后，守寨的马土司扔下活鱼无数，落于前来攻寨的谭土司帐前，谭土司便叹道：“吾克此寨，如缘木求鱼也”，随后便撤兵休战，从此，也就有了“鱼木寨”这个名字。 守门老人似乎也已久不见外人，拉起了我这个外乡人唠起了嗑，既能躲雨，又能听故事，何乐而不为呢？ 进得寨门，山路稍变宽敞，有民居出现，而几乎所有的沿途民居外墙上都挂满了一串串的玉米，颇为诧异，问山民，原来都是等着晒干后用来喂猪的，忽然想起了城市中肯德鸡里4元的玉米棒，便决定回去后再也不吃了。 再往前，眼界豁然开朗，此时居然连雾气也小了，整齐的房屋、池塘、树林应有尽有，田畴悠然散布于山野之上，偶有耕种之人，头戴斗笠，身批蓑衣，种作于田野之间，一派乡村休闲风光，仿若陶渊明笔下的世外桃源再现，深感兴奋，不惜舟车劳顿，经长途跋涉来到此地，而鱼木寨果也不负我。 于是和老张商量，让他相帮找一处相识的山民家让我留宿，他欣然同意，呵，一想到要过上几天世外桃源般的悠闲生活，不仅偷着笑了起来。 ----------------------------------------------------------------------“吃早饭了”，张姐在叫我。这已经是我住在张姐家的第三天了，每次看到她，我总是心存感激，在这个陌生而又偏远的地方，是他们一家收留了我。 脸上永远带着羞涩笑容的张姐，好客而野性十足的王大哥，而他们唯一的女儿小觅囡总是精力十足的跑来跑去，初次见到我时的害羞如今也已不复存在了，如今她已十分热衷于跟我这个异乡客一起玩耍，而和小觅囡一起玩耍也成了我每天必做的事情。当然还有王老汉，一个质朴的土家山民，一辈子在这大山中生活，他的一切便也都在这大山上了。 和他们一家的相处是快乐的，很久没有了那种温馨亲情的感觉，尽管非亲非故，语言的交流也并不十分通畅，但往往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彼此间便能心领神会，偶遇之人总会使你生出许多莫名的感动，我喜欢旅行中的这种相遇。 当我还在熟睡中时，王老汉父子已经牵着老黄牛下地干活了，而小觅囡也会时不时调皮的探头进来张望两眼，等张姐准备好早饭后，她便会到门口轻声的喊着“叔叔，起床了”，而如果此时我故意装睡，她便会来到我床头，看到我突然睁开双眼时，便会尖叫着逃离，然后带着一路的笑声跑下了楼。虽然到此的初衷已经被大雨浇的不知所踪，但我却乐得陶醉于这天伦之乐中。 吃完早饭，我坐到门前宽大的屋檐下。张姐家的门口是一大片空地，散养着一些鸡鸭，周围是一些菜地，可以看到王老汉父子带着斗笠，穿着蓑衣在远处的田野里耕种。如果没有大雾，再往远处往去，就可以看见另外一座大山。 张姐家的边上便是这个寨子中唯一的一所小学校，学校里只有两个年级，每年级一个班，寨中更高年级的学生，便要每天走上四、五里的山路，去最近镇上的学校了。每当课间休息时，张姐家门前的这片空地也就成了孩子们玩耍的天堂，而这时也就是小觅囡最开心的时候，她会跟着其他孩子们一起疯。 学校的老师就是张姐的亲哥哥，每天的午饭张老师都会来妹妹家里吃，所以我也就和这个寨子中唯一的一位小学老师相熟了起来。三十出头的他虽然也是这里土生土长的山民，但曾走出大山在外念书的经历，使得他身上显露出一股这里少有的书卷气。 因为是学校里唯一的一位老师，他要一人身兼数职，既要教语文、数学，还要教音乐、美术和体育。他喜欢教书，也喜欢这些山里的孩子，他希望他所教的这些孩子都能走出这个山寨，走出这座大山，去更远的地方开拓眼界，学习更新的知识，然后回来把自己的家乡搞的更好，让山里人都能过上好日子。但这时常只是一相情愿，山里的孩子往往因家境贫寒而大多中途辍学了，真正能走出去的只是凤毛麟角，对于这样的事实，他也无可奈何。 学校是一幢两层楼的院落，第一眼看到学校的大门便觉得奇怪，这是一扇斜斜的略成三十度的门。张老师告诉我，刚建这所屋子时风水先生曾来看过，说大门正对的那座山上有邪气，应当避开，于是大门便造成斜的了。我不信风水，也不知道这避开邪气的大门究竟能给这老屋里的人们带去什么样的命运，但到真的希望这一改变能够对这些天真无暇的孩子们多少有些帮助。 教室是二楼的两间老屋。虽然从外观来看是石头建筑，但内部却是全木的结构。教室里的地板也已经历了漫长的年代，重走几步便会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唯一能透近光线的一排小窗也有几扇已经破了，有两扇还糊着白纸。房间太小，孩子却多，所以有二十多个孩子便没有了课桌，只能靠着墙，在两边排成两行而座。 也许是难得有外人在上课的时候走进教室，我的到来使孩子们开始骚动起来，也许又有一件新鲜事值得他们在课余之后议论了。 这是一节音乐课，张老师正在教孩子们唱歌，歌是一首老歌，尽管没有伴奏，但孩子们整齐的童声却成为了这个山寨中此时最动听的声音，我也时不时的按下了快门，没过多久，突然惊觉我的到来已经影响了孩子们正常的学习，便不好意思起来，正想和张老师打招呼，而此时的他却站在一旁笑着，望着他的这些孩子们，笑容中带着无尽的怜爱，也许此刻他的心中所有的是欣慰，是快乐。 我突然对张老师说道，“下节是什么课？” 他回答说“体育课”， 我接着道“我来给孩子们上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