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兰新线西行,在武威、金昌一线的所能看到的景观,只能用悲壮、苍凉四字来概括。在巴丹吉林大沙漠压迫式的攻击下,铁路沿线北面,一字长蛇密集排列着用水泥枕木、铁丝网、麦草压沙网格等设施组成的防沙网,有的地方竟有4、5道防线之多。攻守之势,一目了然。在武威市的西北方,就是那个“在沙患与水荒中艰难抉择”的民勤,一个你听到以后就永远难以忘却的名字。 民勤县位于甘肃省西北部,河西走廊东北部,石羊河流域下游,东、西、北三面被腾格里和巴丹吉林大沙漠包围。南依武威市,西毗金昌,东北和西北面与内蒙古的阿拉善左、右旗相接。总面积16016平方公里,总人口30万人。民勤县是中国北方地区沙尘暴四大策源地之一,年降水量仅110毫米,蒸发量却高达2646毫米,是全国乃至世界最干旱的地区,至2007年,荒漠化面积已经占据全县国土面积的94.5%。在今年召开的全国“两会”上,国务院总理温家宝对此做出第14次批示和指示——“决不能让民勤成为第二个罗布泊”。 统计数字永远是枯燥的。对于水和沙这两个重要主题词,让我们从有血有肉的人物故事讲起。民勤县西渠镇东胜村69岁的李大仁由一位央视记者陪同前往北京,参加由王小丫主持的世界环境日特别节目“我们共同面对”。过惯了缺水生活的李大仁,在上火车时,竟然不知道带一条洗脸毛巾和喝水杯子。记者花3元钱在武威火车站为他买了一瓶纯净水,想让他喝完纯净水后将水瓶当杯,一路喝水用。谁曾想到,这位惜水如命的老人,在那个炎热的夏天,在三十多个小时的路途中,却舍不得喝下一瓶水。他说,3块钱在他们家可以买几大桶水了。节目做完后,李大仁被安排去颐和园游览,望着昆明湖碧波荡漾的湖水,老人呆呆地说:“这些水,如果给我们浇地那该有多好。” “沙压墙,羊上房,毛驴走在屋顶上”,这是当地群众的真实生活写照。这里年均风沙日达到139天,8级以上大风日29天,沙暴日37天,最大风力可达11级。所以早上一觉醒来,院墙被沙压,羊儿上房跑是当地农民习以为常的事情。由于干旱缺水,流沙从东、西、北三面全线内侵,腾格里沙漠和巴丹吉林沙漠的流沙以平均每年近10米的速度向民勤逼近,单个沙丘年移动速度达20米以上。。。。。。。 鉴于各类媒体对于民勤沙害与治沙的报道已经是汗牛充栋,重复讲述这些故事并无新意。民勤,不过是整个国家生态环境、生存环境恶化一个极端化的剪影,是大自然对人类社会过度开发和过度索取发出的明白而清楚的红色警号! 中国是一个干旱缺水严重的国家。淡水资源总量为28000亿立方米,占全球水资源的6%,仅次于巴西、俄罗斯和加拿大,居世界第四位,但人均只有2200立方米,仅为世界平均水平的1/4、美国的1/5,在世界上名列121位,是全球13个人均水资源最贫乏的国家之一。中国八大沙漠全部分布在西部地区,土地沙漠化的发展速度惊人,上世纪50年代至70年代,年增1500平方公里,80年代达2100平方公里,90年代末达到3460平方公里,目前总面积已达267.4万平方公里,占国土总面积的27·9%。 在这种险恶的“沙进人退”的大背景下苦苦支撑,死战不退的民勤具有一切意义上的悲剧色彩。当李大仁们年复一年地面对胡杨、沙柳、黄羊、沙鼠们同样恶劣严酷的生存环境时,根据生物学用进废退的定律,你能企望他不发生常人难以理解的变异吗?当漫漫黄沙如同当年匈奴的胡马弯刀,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地汹涌南下时,难道不是民勤人以血肉之躯阻挡了那狂妄的恶魔吗?民勤人不仅是为自己的家园而战,他们是为我们所有人类的家园而战!他们更像是诺曼底登陆的滩头部队,注定要为后面的大军、为战争的全局奉献苦难、鲜血甚至生命!民勤,的确不仅是甘肃的民勤,更是中国的民勤、世界的民勤。 当中国的沙尘暴不仅影响到华北、江南,而且已经空降到了日本、韩国和美国的夏威夷地区时;当民勤县的小学老师教学生认“沙”字时都知道告诉他们,水少了就为“沙”时; 当人们70年后重温鲁迅先生的“林木伐尽,水泽洇枯,将来的一滴水,将和血液同价”的警示时;当一位今年92岁高龄日本老人远山正瑛和近万名日本志愿者多年来为治理内蒙恩格贝沙漠付出他们的宝贵年华时: 朋友,你对水和沙这两个字,是否有了新的认知?你准备为民勤、为中国的环境做些什么? 新疆行随感录系列之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