闽南随笔:闲话七月节 【前言】 有人曾经“笑话”我,从东北急着提前回家,是要赶着回来过浪漫的中国“情人节”。“中国情人节”一说,是近年来“洋节”东泛的延伸。也可能是“民族自豪主义者”们的“引经据典”——我们中国早在远古时期就有 “情人节”啦。具有“现实意义”的是商家们热衷的“节日经济”炒作——这就是“无利不起早”的最佳阐释。 农历七月初七,在中国叫做“七夕节”,或称女孩的“乞巧节”、“七巧节”。是我国古代四大传说中的“牛郎织女”——“鹊桥会”的日子,称之为“情人节”是有些勉强。为什么呢?在我理解的“情人节”应该是浪漫的“二人世界”的节日。而牛郎则是靠着“老黄牛”颇有仙气的角儿,挑着一双儿女,上天来和织女“幽会”的。这更像是一家子的团圆日,也应是夫妻一年一度的“圆房夜”。每当夜半两星相合之后,便是泪雨纷飞。老人们常说这是夫妻俩分别时的眼泪。 按此说来,这节应该叫做中国的“夫妻节”反倒妥切些。说不定还能填补一项节日的“空白”,好像也能化解许多夫妇们过“2·14情人节”的“名符其实”,以及情人节送花、收巧克力等的“尴尬”! 除了“七巧节”外,农历七月还有一个逐渐被人淡忘的重要的祭祀节日——“中元节”,现在已经被印度佛教的“盂兰盆节”所替代,一般老百姓大多是被“目连救母”这一凸显“孝道”的经典故事所打动。目前惟有在闽南,“中元节”才依然保留有“七月半”祭祖的仪式。此外还衍化成整月的“鬼节”普度习俗。 如果有兴趣的话,不妨随我一起去看一看——闽南独特的七月节祭。要是你恰巧选择了这个时段来到旅行,刚好能够更深入地“零距离”地品味到,醇厚的“中原古文化”活化石的闽南神韵。我相信这绝对不亚于丽江的“东巴文化”,或者是贵州等地的“傩戏文化”的精深。 【七娘妈生】 ……维天有汉,监亦有光。跂(qi,踮着脚眺望)彼织女,终日七襄。虽则七襄,不成报章。脘彼牵牛,不以服箱。东有启明,西有长庚。有捄(救的意思)天毕,载施之行。维南有箕(箕星),不可以簸扬。维北有斗(北斗星)不可以挹(舀之意)酒浆。维南有箕,载翕其舌(舌头状地朝向上方)。维北有斗,西柄之揭(斗柄高高举向西方)。 ——《诗经·小雅·大东》 这是一曲借用星宿来暗喻、讽刺周王朝“无所作为”、“腐败无能”的诗歌,其中也叙说了上古时期人们的“天文观”。又是“牛郎织女”首次出现在《诗经》的文献记载当中,可见东周以前就有“牛郎织女星”和“北斗七星”等天文领域的“科研成果”啦。 从此,“牛郎织女”开始频繁出现在了诸多的古典文学作品当中。最早有点“沾边”故事情节的是汉《古诗十九首》: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纤纤擢素手,札札弄机杼。终日不得见,涕泣零如雨。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这说明这一传说的爱情故事大约在东汉就已经有了“初步轮廓”,从另一角度看,也许是恋爱阶段;在汉末三国时期,著名的“建安三曹”的曹丕一赋《燕歌行》中也提到:……明月皎皎照我床,星汉西流夜未央。牵牛织女遥相望,尔独何辜限河梁。——发展到这里应该就是相思阶段;一直到晋末南北朝的《荆楚岁时记》中,才有了详细的故事记载:天河之东,有织女,天帝之子也。年年织杼役,织成云锦天衣。天帝怜其独处,许嫁河西牵牛郎。嫁后遂废织纴。天帝怒,责令归河东。唯每年七月七日夜,渡河一会。——这倒像是民间的“父母之令、媒说之言”的包办婚姻! 到了唐宋这一爱情故事终于被喧染到了极处,唐·李商隐《辛未七夕》的调侃——恐是仙家好别离,故教迢递作佳期。由来碧落银河畔,可要金风玉露时。清漏渐移相望久,微云未接过来迟。岂能无意酬乌鹊,惟与蜘蛛乞巧丝;以及杜牧《七夕》诗的咏叹——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天街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乃至宋·秦观脍炙人口的《鹊桥仙》词曲,才把这一传说故事赋予了更深刻的情义内涵(让原本高高在上的神仙也有了尘世间的“喜怒哀乐”),升华为不朽的千古绝唱——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 在晋末“衣冠南渡”的泉州先民们,则把这由来已久的神话传说故事,带到闽南这片蛮荒之地。由于“织女”(闽南语)谐音“七女”,遂附会成闽南地区的一大纪念节俗——“七娘妈生”,这一古代经典的爱情故事,终于从历代传颂歌咏中,开始走进了千家万户的生活。“七娘妈生”的演变也离不开“七夕节”、“乞巧节”的内容,以前有两种“版本”:一则是牛郎织女的“雀桥会”的故事;一则是七仙女与董永“百日缘”的故事(即黄梅戏《天仙配》的剧情内容)。 久而久之,泉州人把这两个传说故事混淆了起来,老人们都说织女是玉帝的第七个女儿,也就是“七仙女”。下凡嫁给牛郎后,生儿育女,勤俭持家,“升天”后人们尊称她为“七娘妈”,并约定俗成地把“七月初七”这天定为她的诞辰——这也就是俗话所说的“七月初七七娘生”。 “七娘妈”在人们的心目中是美丽善良、慈爱吉祥的女性化身,她不仅能给小孩带来聪慧和灵巧,还能庇佑孩子健康成长。于是在这天就有了传统的“认契”、“洗契”、“乞巧”、敬“糖粿”和烧“七娘亭”的传统习俗。 一、“乞巧” 早在西汉就已经出现了这种穿七孔针的“女红乞巧”习俗,东汉以来才增加了祭拜牛郎、织女二星神,祈祷内容偏重于乞富、求子。记得小时候,奶奶忙着帮姐姐们 “卜针乞巧”,我们男孩也好奇地围了上来,奶奶就说,你们学学也没啥坏处,以后还能心灵手巧。也许是从小的这一经历,我们兄弟还真的个个能“运针如飞”,那感觉不输于武侠小说中练飞镖的绝技。 言归正传——这一天夜晚,奶奶带着伯母、母亲在院子里的角落摆上了香案祭品,边上放着一盘清水,让大家对月上香后,告诉我们在“月眉”(初七的上弦月那一弯弧光,俗称“月眉”)和星光映照下,轮流把绣花针轻轻放在水面,看针影倒映在脸盆底的形状变化,以占卜女孩将来“女红”的巧拙。再于星月微光中,拈针对空穿线,谁先穿过针孔,那人就是“乞”到“巧”了。“乞巧”之后,我们就围在奶奶膝下,边听她讲“牛郎织女”的故事,边仰望天河,辨认牵牛星(我们俗称“扁担星”,三颗星在银河北段的左边摆成三排)和织女星(我们俗称“橄榄星”,四颗星在银河北段的右边组成织布的梭子形状)的位置。奶奶还说,他们在半夜时分能相会在一起,要不信就等着瞧吧! 从此我的三弟就迷上了观“天相”,在高中的紧张时期,依然半夜起来“察看风云”,研究起“日月星辰”,母亲怎么劝都没用。后来还是我用最残酷的“生存原则”,现身说法才让他忍痛地“迷途知返。如今已经有条件“旧梦重圆”了,他却把这一癖好抛在了“九宵云外”,迷恋上了“虚拟世界”。——也怪我当年私下资助他,学了这“劳什子”的第二学历。其实让我一直揣揣不安的倒是,我可能因此而扼杀了一位天才的“天文学家”呀! 二“认契”、“洗契” 认契是闽南民间的一种拜“七仙女”为干妈(俗称契母)的仪式,孩子从一出生的第一个“七夕节”就要开始“认契”,又称之为“新契”。至十六岁(泉州小孩的16岁成人仪式也是非常隆重的)那年的“七夕节”即解除契约,叫做“洗契”,表示脱离了这种“契母子”的仪式,步入了成年人行列。这两次的“七娘妈生”最为热闹,孩子家要用七碗“糖粿”、七种水果、七种花卉、七色“甘味”(香菇、木耳、金针菜、松菰、腐皮、山东粉和花生)以及七份胭脂水粉、七把剪刀、燃香七柱、酒盏七个、筷子七双和七乘“七娘亭”(也称“七娘轿”,内设七个座位,这一切也是为“七仙女”的姐姐们都会陪她来准备的)来敬祀,焚烧“七娘亭”时,要把胭脂水粉和花卉等物,抛向屋顶,口中念道:“给檐口妈带花”。有的人家还准备了一盏画着董永抱子送七仙女升天图的长圆形的“七娘妈灯”,点亮挂在檐口。供奉仪式后,大人们会把“糖粿”和糕点等,送些给亲戚及邻居好友。 “糖粿”是一种用糯米粉和适量的水搓成略小于乒乓球的圆丸,然后在中间用力捏成扁圆形的粿子,吃时用炒拌好的花生糖末,洒在上面。“糖粿”两边凹进去的部分,老人们说是孩子笑脸上的酒窝,还有一层意思在于祝愿“牛郎织女”相会时的笑容满面(也的新婚小夫妻也期盼明年生下的子女,脸上也会有酒窝)。 “七娘亭”则是仿古代的“乞巧楼”,纸扎糊制的,高一米左右。“亭”中除七座交椅外,还要放上尺子、剪刀、针线等“女红”工具。以前是中山中路花巷(花巷并不卖花,是专营纸糊花圈及祭祀扎花用品的“一条街”)中才独有的“专利”,现在一到节祭,街头巷尾就随处可见“七娘亭”、“七娘轿”的摊点。 让我疑惑不解的是,在泉州“重迷信,拜鬼神”的氛围中却没有“七娘妈”庙。经我向老人们询查,才知道在东岳庙和天妃宫里有附祀的神位。如果有想一睹“七仙女”仙容的游客就要记住去那两地方瞅瞅! 三、台风与眼泪 今年的“七夕节”刚好是“圣帕”台风来势汹汹的日期,政府把这比去年“桑美”台风级数最高的超强台风的正面袭击,做足了防抗准备。老百姓们也依然在为“七娘妈生”的到来,做好了准备。最终“圣帕”还是很识趣地为仙女让了步,只留下绵绵细雨。先人们曾说,七夕若雨,必是“牛郎织女”依依不舍,挥泪而别。果不其然,见证了太多的“悲欢离合”,也就没有了长歌恸哭,只是潸潸的泪水。想想看,人世间有多少的无奈,能够“将爱情进行到底”,“七娘妈”的眼泪之所以能够让人动情,为的只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的坚持。我们又有多少人愿意这样“复几许”的亘古等待呢?或许也只有神话故事里的人吧! …… 【中元节俗】 据《中国民俗》记载:每年农历七月十五日为“中元节”,又称“盂兰盆节”,有些地方俗称“鬼节”、“施孤”、“普施”和“普度”等。闽南、台湾一带统称“七月半”节,后来并“发展”成历时三个月的“普度”祭节“陋习”。 在中国,正月十五是上元节,七月十五是中元节,十月十五是下元节。现在上元节,已被元宵灯节所替代,至今泉州仍保存有元宵节吃“上元丸”的节俗。而下元节则像六月初六的天贶节(天贶节相当于“天官赐福”的意思,现在泰山岱庙的正殿就叫做天贶殿。据说,在宋真宗年间,一年的六月初六,一部治国平天下的天书降落人间,故而将这天定做天贶节)一样慢慢遗失,几乎没有了节日内容。我也只依稀记得以前听老人说过,下元节,在闽南是“水官解厄”的节日,其他的也就没有下文啦。 而“盂兰盆”节的说法,则来源于印度的一种佛教仪式——佛教徒为了追思祖先而举行的“盂兰盆会”。佛经中的《盂兰盆经》教旨,偶合中国“追先悼远”的民俗风气,于是倍加受到追捧普及。从南朝梁武帝开始在皇室中流行,后来像“寒食节”与“清明节”合并一样,相沿成“中元节”的主要祭祀礼仪。一开始也只是中国式的拜祖祭祀,后来增设了“盂兰盆”节的素斋(以供僧用)、拜忏、放焰口、布田和放水旱灯等仪式。 在民间普遍流传的“目莲救母” 的故事,也是由《盂兰盆经》演变而成的:有目莲僧者,法力宏大。其母堕落饿鬼道中,食物入口,即化为烈焰,饥苦太甚。目莲无法解救母厄,于是求教于佛,佛为其传《盂兰盆经》,教于七月十五日作盂兰盆以救其母。 相传,这一天要事先在街口村前搭起法师座和施孤台。法师座跟前供着超度“地狱”鬼魂的地藏王菩萨,下面供着一盘盘面制桃子、大米。施孤台上立着三块灵牌和招魂幡。过了中午,各家各户纷纷把全猪、全羊、鸡、鸭、鹅及各式发糕、果品、瓜果等摆到施孤台上。主事者分别在每件祭品上插上一把蓝、红、绿等颜色的三角纸旗,上书“盂兰盛会”、“甘露门开”等字样。仪式是在一阵庄严肃穆的庙堂音乐中开始的。紧接着,法师敲响引钟,带领座下众僧诵念各种咒语和真言。然后施食,将一盘盘面桃子和大米撒向四方,反复三次——这种仪式称“放焰口” 到了晚上,家家户户还要在自己家门口焚香,把香插在地上,越多越好,象征着五谷丰登,这叫作“布田”。有些地方还有放水灯的活动,所谓水灯,就是一块小木板上扎一盏灯,大多数用彩纸做成荷花状,叫做“水旱灯”。按传统的说法,水灯是为了给那些冤死鬼引路的。灯灭了,水灯也就完成了把冤魂引过奈何桥的任务。上元节是人间的元宵节,人们张灯结彩庆元宵。中元节由上元而来。人们认为,中元节是鬼节,也应该张灯,为鬼庆祝节日。不过,人鬼有别,所以,中元张灯和上元张灯不一样。人为阳,鬼为阴;陆为阳,水为阴。水下神秘昏黑,使人想到传说中的幽冥地狱,鬼魂就在那里沉沦。所以,上元张灯是在陆地,中元张灯是在水里。据说中元这天街上的所有店铺全都要关门,让道于鬼。并在街道的正中,每过百步就摆一张香案,香案上供着新鲜瓜果和一种“鬼包子”。桌后有道人唱人们听不懂的祭鬼歌——这种仪式叫“施歌儿”。 【普度祭节】 在闽南泉州有句时节的谚语叫做:不怕七月半鬼,尽惊七月大水。农历七月气候变幻莫测,台风暴雨等自然灾害过于频繁。这句俗话也从侧面说明了,闽南人防范自然灾害的“科学观”,并不是那么“真正”地迷信。实际上闽南先人们,在“七月半”(中元节)祭祖的同时,也想起了那些“可怜”的“亡命他乡”的孤魂们,而“设计”衍化出的一个节祭。这等“胸怀众生”的“以鬼为本”,要我说呐,当可笑傲万世的! 由于出自这么一种心境,鬼又何怕哉?因此“鬼节”反倒在闽南演变成了一个热闹的节祭活动。“轰轰烈烈”的普度,前奏始于农历六月的“竖旗”,又称“起灯脚”。各境庙前或与邻境交界处,竖一根高高的旗杆,上挂一盏大红圆灯,顶端缀着一小红旗。灯上写着地名境界,如“盛贤铺孝友境众弟子公敬”,正楷大字写着“喜敬阴公”。据说抗日战争期间,则大多写着“阵亡将士”。——这就是“竖旗”和“普度灯”的形制,为防雨天,这灯外还要加上一块铁皮灯罩子;第二阶段就是七月的正普,这正普的祭祀形制和古代犒赏将士的相近。这个月里,家家户户都要置办筵席,统一时辰来敬祭鬼神,尔后是热闹地招亲引朋来吃酒宴。如果是遇到酒席多而来客少时,主人会央求客人多带上些朋友来赴宴,或朋友中的朋友,有时连互不相识的过路人也被请入席,有点像少数民族地区的吃“长桌宴”一样。除了宴席之外,境内的“长老”还要张罗请戏班演出,诸如梨园、高甲、打城戏及木偶。这些戏班往往“供不应求”,因为普度日哪个境内没有演戏,是会被人看不起的。别的地方人就会说风凉话:戏歹嘉礼(即傀儡戏,又称布袋戏)煞,三牲煮未熟,酒水涩无味,戏棚又搭歪。 这一“普施”胜况,不但加大了各地的“市场内需”,也让平时勤俭节约的闽南铺张一回,大开“吃”戒。而且还带动了“各行各业”的相关繁荣,像戏班杂耍、装糕人(类似于“泥人张”,只是换成了能吃好玩的面人)、走街窜巷的“挑担”人(相当于北方的卖货郎)以及乞丐和流浪汉。他们都会紧记这三个月 “普施”时三十境地不同的日期。久而久之,形成了一首原是行乞之人起唱的“莲花落”,流传开来,成为了记叙“普度”的一种口头“文化”(用闽南语唱起来,押韵顺口)。抄录整理如下: 初一百源、龙宫、大小希夷;初二后城,初三南岳,初四广灵;初五水仙,初六妙因,初七通天;初八生韩、连墀、执节;初九五堡、奉圣,初十仁风;十一古榕、高桂,十二二郎、风春;十三竹仔桥,十四圣公,十五不动(祭祖);十六白耇庙,十七奇仕、华仕;十八奏魁、广平王(崇阳);十九凤池、宜春、新桥头(浯江);二十中和、壶中、行春、桂香;廿一青龙、凤阁;廿二篮桥、聚宝、紫云、五显、北山、河岭;廿三义全,廿四灵慈、小泉涧、甲第、津头埔;廿五铁炉、芦荻、五魁、应魁;廿六三尾、两坛(桂坛、三仙坛)及富美;廿七真济、龙会,廿八三朝和妙华;定应普未到(六月廿九),仕公普过头(八月初二)。 以上这些都是泉州的古地名,有些保留在现街巷之中,有的则只有流传在人们的口语之列啦。不要说外地人看得一头雾水,现在连正宗的闽南人也不“门清”了。不过“角落”依然是清晰的,就是乞丐之类的也少了,能唱这首“歌谣”的恐怕也没人。反而是老辈人为了记住各自“铺境”的日子,才保存了下来。 我也仅仅是为了纪念——“存在就是真理!”、“是民族的也是世界的!”的民间“口头记忆”罢了!往大的讲(套用一句时髦的词)——就是“宏扬”和“保护”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是不是有点“上岗上线”了,哈哈……) 【后记】 一天,曾经是街坊邻居的阿婆遇到我,“相借问” 间(打招呼的意思),她颤颤悠悠地附耳道:“明天是‘普祀’日,你要来给阿婆请。” 上辈老人常把七月的“普度”,唤作“普祀”、“普施”。这句话的意思是,阿婆明天请我去吃“祭节”酒席。一看表情和姿态,则有点像搞“地下活动”的味道。原来老辈人依然对政府当年的“破除陈习陋规”记忆犹新,而“心有余悸”。不过即使是“文革”最严重时期,泉州人的这“封建迷信”也照样“我行我素”。先是半公开,后是在政府的“大力打压”下转为“地下”或采用“游击战术”式地偷着举办。 “普度”是闽南、台湾一带较为“流行”的民间习俗。据说从农历七月初一开始,一直到廿九天的一个月里,城里城外分三十个“铺境”(角落,泉州计有36铺境)进行“普度”。七月十五这天称“通普”(这天也称“七月半”)。更古老、更传统的说法,要从六月初一开始“竖旗”,七月“正普”,八月“重普”(也有叫“水普”),须历时三个月。“普度”的是那些“无主”、“战亡”和“客死他乡”的孤魂野鬼,因此“七月半”在闽南又被称作“鬼节”。“普度”一词和“盂兰盆节”一样,均是跟佛教有关的,或者说是佛教教义的民俗化。 现在的“八荣八耻”中,依然和过去的“移风易俗”一样,在以“崇尚科学为荣,愚昧无知为耻”中,还是把“封建迷信”列入“愚昧无知”的教育方向。现在的年轻人,也对日益丰富的物质生活 “习以为常”啦,根本无法相像我们当年要冒着被“街政机关”抓捕的危险,去吃一顿“普度大餐”的“艰辛”。如今“普度”祭节也只有一些老人才会固守的“功课”。这一延续了几百年的民间传统,也开始濒临了“灭绝”的境地。 其实这位阿婆的“担忧”是多余的,政府现阶段的舆论导向是“不取谛,也不张扬”。今年七月十五这天,泉州电视台闽南语频道,却做了一期“普度”的节目,当中还呼吁民间成立一个“普度文化节”。根据以往的经验来看,这绝对不是“空穴来风”。当下就有些“纳闷”,后来看了一期央视四套播放的台湾热闹的“七月半”节目,才似有所悟…… 2007年8月19日(农历七月初七)、8月27日(农历七月十五),2007年9月追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