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2月13日,大年初五 与罗平的约会,是3年前的春天订下的。2002年2月25日,我们这一家很有名的报纸《南方都市报》组了一期春游的稿,专刊主题就是《和春天谈一场恋爱》。在介绍罗平的文字里,“20万亩竞相怒放”、“最大的天然花园”等字眼和所配的图片,一下就把我击倒了,于是有了这三年之约。为什么是三年?不为什么,只是因为三年后我有空了——当年把那张报纸拿给我看的是我的一位下属,而如今她成了我的领导。 罗平的菜花田与众不同之处,在于它既不似庭前屋后秀气而小家的梯田小品,又不似茫茫草原平铺万里一览无余的平淡,而是由北向南带着10—15度的缓坡下降,于是便有了微微起伏、流水轻泻的万千变化。 一早,野骡打来电话:“山河,我们去兴义了,你们走吗?” “什么?油菜花你不看了?”我讶异得嘴里放得进一头牛。 “昨天从师宗过来时不是看过了吗?” 这个疯子!他是来旅游还是来“看过”的? 吃早餐时,美女发来短信:我们在金鸡岭,快来,美得不得了!但立东想先去牛街,我明白他的想法——金鸡岭在城东,也就是回家的方向,大概他已经在想下午路过金鸡岭随便看看,然后就赶往下一站。出来已经8天,大家都有些审美疲劳,开始想家了。 就这样我第3次与美女失之交臂,这次谁也不怪,要怪就怪缘分吧。 滇东一带以“牛街”、“马街”命名的镇子特别多,甚至相邻几十公路就有一个,这是很容易造成混乱的。民政厅大概也认识到了这一点,正在整改,所以现在牛街的法定名字叫九龙镇,只是当地老百姓仍习惯叫老名。到滇东旅游,看着地图问路时一定要注意这一点,否则很容易搞得你一头雾水。 我们今天已经把路向搞得很清楚了,但仍然是一头雾水——罗平一早就起了大雾,能见度只有20M左右。如此大雾,是出不了什么佳作的,看螺狮田更是休想,只能拍些近景小品。如果昨天不是阿明走错路,我们应该傍晚时分正好从此经过,那就可以看到夕阳下的螺蛳田了,而且,这路况还不错嘛,于是在我的带头炮轰下,大家又对阿明齐声声讨起来。 中午回城吃饭,阿珊仍对下午的天气抱有期望,于是很不负责任地逢人就问:“您说下午会出太阳吗?” 老实的人说:“看样子……不会吧?” 乐观的人说:“昨天早上也是这么大雾呢,下午就出太阳了。” 有个调皮的人比我更绝,他煞有介事地看看天,再低下头,右手托着下巴,蹙着眉,考虑了好一会才说:“如果我说了算的话……会的!” 下午到了金鸡岭,天气并没有明显的改善,雾气虽然散了些,但天却是阴的。形容菜花田最好的词儿就是“金光灿灿”,没了阳光,它也就“灿”不起来,我举着相机,竟有种“拔剑四顾心茫然”的感觉。于是干脆收起相机,跟LP走进花海里。 4人坐1辆披缎戴锦的牛车,晃荡在带露犹娇的菜花田里。罗平的土地可能特别适合油菜的生长,植株都有1.5米高,都到我肩膀了,加上地势微带起伏,远远望去,倒真的象航行在花海上。赶车的老农与我们聊得投机,一直把我们拉到花海深处他认为最美的地方才让我们下车。下车时每人交1元,他还咧着嘴缩手缩脚地说:“这么点小事还收你们钱,真是不好意思。”咱们的农民兄弟真是憨厚得可爱。 金鸡岭的菜花田以一望无际而著名,然而雾中,远方的影影绰绰给我们的八千里探花行带来的却是遗憾。几年来曾无数次想象过与罗平的约会,必是蓝天如幕,黄花如帐,绿草如席,美人如玉;现如今,想象中的道具都不在,而身边曾经风华绝代一笑倾城的对象,也因完成了法定程序而变得面带烟火之色,荆钗布裙素面朝天了。 “这就是生活!”我对自己说。把黄金花环给她正了正,“明天就是情人节了,玫瑰和巧克力都会涨价的,今天这个油菜花冠就交代了吧?”我已经快速切回到柴米油盐的现实生活中。 “够了。”她倚向我的肩,柔柔地说。女人总是更感性些。 油菜花准确地说应该叫花序,上千朵小黄花簇在一起,组成一支花炬,如果全部能结籽的话,一株菜花该有1000颗油菜籽了吧?饶自如此,罗平的农民仍没有什么丰收的喜悦——正常年景一亩地只能收2、300公斤油菜籽,合6、700块钱收入,日子过的并不宽裕。20万亩的黄金花园是农民创造的,但分享旅游业收益的却全是城里人,“境内但有一民不安,守牧之责也”,罗平的父母官是应该检讨一下了。 罗平农作一年两熟,油菜是一造,另一造则是此地的另一特产——烟草,这才是当地农民的主要收入。我与一牵着牛车等回头客的大哥聊了许久,相谈甚欢,但对烟草一亩收入多少钱这样的敏感问题,他则王顾左右而言他,只笼统地告诉我“叶子厚些收购价好些”。 “烟草开花吗?” “开,9月。” “什么颜色?” “白的,带点紫。” “长在顶上嗬?” “是,很大的花。” “哗,那9月份来……” “看不到——我们会把花掐掉,不然叶子长不肥。” 好可惜!想象一下:初秋,另一片20万亩的紫白色花海……不过,这又回到东川水土保持的问题上来——连门票都不用买的我们,有什么资格要求人家扒掉碗里的粮食,来迁就你不事稼穑吃饱了撑着的悠游生活? 回到路边,我们“疯狂”购物——戴油菜花编成的花冠,吃菜籽油炸出的土豆饼,买油菜花酿成的花蜜,以此来表达我们对创造美景的农民兄弟的敬意,并衷心希望能对改善他们的生活质量能有少少的助益。 我们的行程还有3天,后2天是赶路的,对明天该安排去哪里,我一直拿不定主意。综合各先头部队的情报,324是走不得的了——阿珊的姨父遇塌方,给了100块钱让民工临时垫了垫才能通过;黄小姐他们是自己动手搬石块,还下地徒步了3次,刮了数次底盘;野骡更直接:“过不了的,绕道富源吧!”我倒是想到坝美看一看,但那就势必要走来时的老路,这绝对是违反我不走回头路的出行原则的。叫人好生为难。 但上帝还是爱我们的——晚饭时给我们送来了一支广州来的车队,说从鲁布革绕行兴义,比324远100KM,但全是新铺的柏油路。前2天是听别人说过有这条路,地图上也确有这么一条细细的红线沿着三省交界线弯弯曲曲地伸向兴义,但今天,这支广州的车友确确实实是从这条路上过来的,我们当时那个高兴劲,不亚于当年毛主席打下遵义后捡到了国民党的报纸。好,明天就走兴义!我们要回家了! 今日无车辆费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