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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人有各人喜欢的风景。我喜欢的风景，是那种有一条清澈的河流从两岸青山之间流过，河底有五彩斑斓的鹅卵石，两旁有森林、竹林、田野和村庄的地方。小时候随父母下放黔南农村，我在这样一幅风景中长大。在我离开那里很多年以后，那地方出了名，名叫“茂兰喀斯特森林”，好象还成了国家级的风景名胜区。虽然我再也没有回去过，儿时的记忆却一直影响着我对自然的态度和对那一类风景的偏爱。 其实那种风景并不就非常特别，在我后来游历过的贵州很多地方，都一再见到过。比方我的祖籍黔东南，再比如黔东靠近湘西张家界的梵净山，以及黔北的赤水河等等。这些地方，在我当年游历的时候，是没有多少人，至少是没有多少外地人把它们当成景点去游玩的。而在我与其他人一起去了一些很著名的景点之后，常常会阿Q式的说道：“唉，其实这地方不如我去过的某地某地”。而同伴总以一种暖昧的态度，表示对我的说法的怀疑。如今十几年过去了，我离开贵州也七八年了，尽管还一直没有发现那些地方能进入旅行社的线路，但还是在新浪驴坛、携程社区等这些网上背包族聚集的地方，发现越来越多的人自个儿去了。看到他们的贴子，仿佛又和他们一起回去了一趟，亲切而感动。 同样的风景，在其他省份也并不罕见。1998年在湖北一个叫新兴的地方又再见到过。那是古代美人王昭君的故乡，在从宜昌去神龙架的路上。公路一直跟随着一条叫做香溪的河流往上走，无论是香溪还是它的两岸，都是我童年时的风景，令人欲醉。当同车那些以神龙架为旅游目的地的同伴们,全都摇摇晃晃睡着的时候，我一直张大着眼睛望着窗外，脑海里不时浮现出儿时在河里抓鱼、玩水的情景。而那次出行的目的地神龙架，在我眼里，却乏善可陈。 从香溪回来不久，去了漓江。漓江的美自不待言，但是，太多了游船，太多了游人，处处在收门票，到处在“抛绣球”，最令人悲伤的是水质已经污染。那种自然的韵味、乡村的气息，完全被冲淡了。所以，在漓江，我没有回想起童年。 然后，是在海南见过一段那样的风景。那是今年五月，我们驱车沿西线环岛高速公路南行，由儋州去三亚。通常去海南旅游的人，都是走东线经琼海、万宁南下，极少有人沿荒凉的西线而行，因为那一带没有开发什么景点。透过车窗，我见到了那条不知名的小河，从公路左边的山里婉延而出，流向右边的大海。奔腾的清流，河边的椰林，宁静的原野，那是我迷恋的风景。如果当时可以在那里住下来，我想我肯定不会再去已经去过的三亚。可惜大家的目的地都是三亚，我的想法连自己也觉得荒唐可笑，不敢表达出来。 最近，那样的风景我又见到了，就是这篇文章的题目中所说的楠溪江。对于楠溪江，在今年之前，我可以说是毫不知其名。只是不久前在书店闲逛时，无意中翻到一本摄影画册，书名《楠溪江中游民居》，里面有很多不错的风景。然后不久前，看到新闻报道，凤凰卫视的一位副台长，在航拍《寻找失去的家园》电视片时，失事身亡，而坠机的地点就是楠溪江。出乎我意料的是，我完全没有想到，原来楠溪江就在我此行要去的温州附近，并且距离温州那个中国最繁华暄嚣的商业城市，竟然是那么的近。尽管行程匆匆，我还是央求了温州的友人，带我前往。 据说，楠溪江有“中国山水画摇蓝”的美称,溪光山色令人心旷神怡。楠溪江中游那些古老的村落，更因特色鲜明的民居而出名。然而，在楠溪江，我发现我最羡慕的，却只是在清澈见底的溪水中徜徉着的那一只只鸭子。我在想，在那么清洁的水中，是不可能寻觅到什么食物的，因而那鸭子在水中流连，并没有什么功利的目的，它只为了逍遥自在，它只因为无忧无虑，就好象我的童年。我忽然明白了，我为什么一直怀念我那苦难的童年,其实并不仅仅在怀念那种风景。 如果我能变成一只鸭子，我就留在楠溪江不回来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