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川藏线,像是一场游戏一场梦(23)
又在奔腾的江水边的小屋过了一晚。 又是很潮湿的一晚。 约定好的是七点起床。我很早的醒了过来,只是不愿起来,总想赖到别人来叫我,旁边的老李还不停地在打呼噜。 老李昨晚又很晚才睡的。 在我差不多又快睡着的时候,手机响了,小胖问我今天走不走,我说先起床吧。 我先独自起床了,也不去管老李正在做什么梦。 打开房门,就是客栈的院子,门前的台阶下停着我们的车。 院子里还下着不小的雨。 TMD,第六天了! 客栈虽然有浴室,但不是我能接受的条件,屋外有着公用的水龙头,一个坏了,另外两个正有人在用,断断续续的水从里面流下来。 我本想去刷个牙再洗把脸,可是没有杯子,想想还是算了。用毛巾去洗了下脸,再用冷水漱了下口。 回到房间门口,隔壁的小胖和稻草人也起床了。 我收拾完装备,跟着他们去了客栈的饭店吃早饭。 哎,又是蛋炒饭和青椒肉丝……%>_<% 我们都有点反胃,于是冒着小雨,到镇上去找找其他的早点。 走到路上,就看到长长的车队,自驾的,公用的,都在排着队。他们都在等待着那只能单行通过的通麦大桥,然后进入那段超级烂路。 我们逆着方向走,进了一家商店对面的早点店。 我听老板娘介绍早点,竟然有小汤圆,好久没换过口味了,果断要了一份汤圆。 稻草人和小胖都要了碗面,但不是青椒肉丝面。 汤圆上来后,才发现性价比是如此的低,量非常的少,而且甜的太腻了。 老李打我电话,问我在哪里,这老家伙终于醒过来了。 告诉了我们的位置,他就摸了过来,也要了一份汤圆,还有一碗面。 我们吃好后到对面的那家商店里买点干粮和饮料。小胖买了两包方便面和许多的零食,我买了红牛喝旺仔还有八宝粥。 买完补给,我在等待的车队里看到了一头驴,没有主人,傻傻的以为自己也是喝汽油的,在那里乖乖的排队。 本着见到驴必须欺负的宗旨,我上前逗了他一下。然后,这蠢货就一直紧紧地跟着我了。 我吓得马上躲进了客栈,还好它没跟上来。 小驴,这头驴跟你一样蠢,哈哈。 在雨里走,感觉不到这雨的大,也许是这几天习惯了在雨里赶路,但是在屋檐下看这雨,就觉得好大,密密的。 回到客栈后,院子里本来有近二十辆自行车现在只剩下了六七辆。 大家都好牛逼,这么大的雨也敢走。 老李跟着打算在这里休息一天的湖州那两老哥瞎聊着,没有急着出发的意思。 飘哥在旁边穿上了雨披,换起了拖鞋,脚上套起了两个塑料袋。他打算豁出去了。 小胖和稻草人也学着飘哥样子换起了拖鞋,这拖鞋还是问老板娘十块钱买来的,再套上了问老板娘要的塑料袋。 我早就准备好了,一直在等着他们,虽然心里知道今天的路非常的烂,但对二十多公里的超级烂路还是没有一个完整的概念,天还是下着这种大雨。 我是个很懒的人,从来都不愿意穿着太多的装备前进的,这几天非常无奈才穿起了一次性雨衣,可是要我像他们一样换起拖鞋出发那我宁可等雨停了再走。 可我内心告诉我今天是一定要出发的,无论发生什么。也许我还是一个人的话,八点多就会像其他人一样出发了,不管这雨有多大。 现在已经十点了。 我最后就在我的NB外套上了两层塑料袋,用大号的封箱带给绑的紧紧的。应该没问题了,我想。 飘哥这时候也有点急了,看着老李没有出发的意思,就跟老李说要不你就陪两老头休息一天吧。 最后老李还是回房间将早已打包好的行李拿了出来装上了车,穿起一样样的装备。 等他准备好,已经快十一点了,我们开始出发,队伍又多一个人了,飘哥。 我沿着318向下滑行过了检查站,没多久,来到了通麦大桥。 一直在攻略里看到通麦大桥,也一直听人提到,真的亲眼看到,还是挺兴奋地。 大桥只能一次通过一辆汽车,所以两头经常会排起长长的车队。我们过了通麦大桥后就开始二十几公里的超级烂路了。 我们自行车不存在通行的问题。 我跟在飘哥后面,过完大桥就是一个超级大上坡,有六十度坡度的感觉,不是水泥柏油的路面,而是坑坑洼洼的泥浆路。 飘哥在前我在后,我以为我可以一下子冲上去的,结果上到一半,我发现踩不动踏板了,重心也转移了。我的驮包现在少说也有三十多斤呢,加上我的重心是偏后的,车头竟然离开了地面。 我一边把身子尽力往前压,一边用力蹬踏,并且努力保持身体的平衡。 总算,在出了一身的冷汗后,我好歹安全上来了。 飘哥刚在前面一直发出怪叫声,他也跟我一样,车头翘了起来。 我两都是捷安特。 这第一个烂路的坡就把我弄出了一身冷汗,还好现在没事了,我想这路的确很爽。 往前看去,这段完全是在山腰上凿出来的318到处都是大小不一的水塘,想要干干净净的通过几乎是不可能了,我只能祈祷尽量不要中途停下来。 第一个拐弯后,我们都在路边停了下来。因为这里的一处路段只有一辆车能够通过,一辆卡车在此卸着什么。 一边是汹涌的能把一切吞噬掉的帕隆藏布江,一边是随时会发生泥石流的悬崖。
不久两边都排起了长长的车队,我们这边除了等待着的汽车还有自行车和摩托车。 因为我们出发比较晚了,而且很多人都搭车通过这段,所以这时候也就只有我们五个人是骑车的。 在卡车卸完水泥走了后,摩托车队率先冲了过去,对面和这面的车队都等着他们通过。我们也跟着他们一起过了这段路。 过完这段单行道后,又是一段需要排队通过的陡坡。 我们自行车在排着的车队中穿梭向前,车轮在地上流动的泥浆里留下一条条细细的胎印,泥浆也随着我们的自行车而过而溅向周围,对面驶过的汽车也泛起了阵阵的泥水。 我在靠山的内侧开始爬坡,爬到一半,链条卡住了。卧靠! 这虽然没有刚刚的六十度那么陡,但起码也有四十五度。 链条卡住了,无法蹬踏,而此时又是在倾斜的陡坡上,我差一点就摔了下来。 我急忙用左脚撑地,但发现在这不平的坡上,我单脚无法保持住身体的平衡,于是急忙想下来扶住快要倒下的车。 但我刚收回另一只脚,自行车就因为前轻后重,而我又无法通过车头在这非常陡的上坡控制住整个车身而不争气的倒了下去,不管我车头握得有多紧。 很无力的感觉,很无助的滋味。 我大骂了一声,扶起了车,将变位了的驮包摆正,查看了没有大的变形,很不甘心的推着上坡。 后面的车不停地摁着喇叭催我前进,我感到从我身边开过的车窗里投来了一阵阵的责怪和鄙视的眼光。 我不甘心就这么推车到坡顶,我岂是那种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干什么的人。在快到坡顶时,我不信邪的尝试继续骑行,可是还没骑两圈,又TM卡链了! 我只好下来再推,推了几步我又尝试骑行,没几下又卡链了。 这么反复好几次。 后面的喇叭声也不断。 我对着空气大骂了一声,只好下来推行。 此时也不管这路有多么的恶心,在泥浆里肆无忌惮的走了起来。 脚上的两个塑料袋早已全是泥浆,重重的感觉。 旁边又陆续擦身而过几辆车,一阵阵的责备和鄙视也落在了我的身上。 其实此时我心里更加的鄙视我自己,也非常痛恨我的小7。 过完了这个坡,总算来到了一段比较平缓的路,但是非常的不平坦。 看着那种深深的水塘,我想要是一脚踩进去那会是多么的不爽。 刚这么想完,我链条又卡住了!在一个小上坡前的水塘里不得不停了下来,我一下没有保持住平衡,一脚踩在了深深地水塘里。我去年买了个表!! 后面的卡车对着我猛摁喇叭。 我没有办法,只能再一次的下车推行。 躲到相对安全的一个悬崖底下,我对着我的小7猛踹,发泄心中的不满,然后把脚上累赘的塑料袋全部扯掉。Tmd,老子豁出去了,大不了这身衣服不要了。用家乡话来说,我已经横竖横了。 我想着如果能活着回去一定要去投诉捷安特。 几次的掉链子后,我已经被大部队甩到最后面了。 我推车上了一个超级陡坡,稻草人在那等着我。 我在雨里大声喊道不用管我,你们先走。然后也不管他有没有接受我的话,骑上车开始六十度的下坡加九十度的急转弯。 我的刹车已经非常的松了,如果这时候刹车发生失效的故障,没准我就冲到帕隆藏布江里去了,那样我的一百万保险就生效了。 当时也没想那么多,憋着一肚子的不爽,只想赶快离开这种烂路,检查我的车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后来我只要碰上烂路的上坡,哪怕平缓的上坡,我就会卡链。仿佛是在不停地驯服我一般,我已经被弄得都没有了脾气,就像这社会早已把我折磨得没有了性格。 在平坦却充满泥浆的一段路上,我看到对面小心翼翼地开来了一辆吉普车,司机大哥右手控制着方向盘,左手远远地就对我竖起了大拇指。 我还以微笑,顿时忘记了所有的痛苦和折磨,又充满了走下去的信心。 好在最烂最险的路我们不知不觉的通过了,剩下的都是比较平坦的泥浆路。 在到达十几公里外的排龙乡后,我终于可以喘口气了。 身上一如既往的全湿,鞋子早已经浸透,还有裤管上,都沾满了慢慢的泥浆。 我们在这排龙乡吃了中饭,飘哥趁着吃饭期间把衣服都拿出来用电吹风不停地吹。 我则把驮包的雨罩洗了一下放在门口的长板凳上晾着,雨罩旁放着蓝莲给我的手套还有自己不停湿透的手套。 吃完饭,我们继续前进。 从排龙开始,海拔一点点上升了。 我们在9公里的烂路后,终于看到了社会主义的柏油路。 我们都跟着飘哥在那里为着胜利怪叫,当然我叫的很响。 想着刚刚的折磨,看着自己被泥浆沾满了的双脚。 操你大爷,老子终于挺过来了! 剩下的路直到拉萨都不会这么的烂了。 318上最险的也就数这一段了。 过完这二十五公里的烂路,离我们今天既定的目的地鲁朗还有四五十公里。 但时间已经很晚了。我们一共花了四个小时走完了这段路。 走上好路,我的车好像也恢复正常了,除了难得的卡链了一两次外。 在好路上卡链总比在刚刚那种情况卡链要好上很多,而且路上没有了刚刚催命鬼一样的喇叭声。 我继续跟着飘哥在最前面走着,小胖在我后面,稻草人和老李断后。 飘哥虽然岁数最大,但速度很快,我只能远远地跟着他。 我们走一段路就停下来等待后面的老李他们。到后来我跟飘哥要等很久才等到他们。 飘哥跟我商量着按这个速度今天绝对到不了鲁朗了,只能找个地方投宿,明日赶早直接翻山到八一镇。 我抹了一把脸脸上的雨水表示同意。 于是我两就继续向前,不再等待他们。 一路都是绵绵细雨加森林中的穿行。飘哥看到了大大的蓝色路牌,我们到了离鲁朗30公里的东久乡。 路边有个107道班,道班看守人已经将这里改建成骑友驿站,自家的客厅变成了给路过的驴友们吃饭休息的地方,客厅旁边则是一个小卖部。 店家是一对夫妻,养着两条黑背。黑背刚产下三只小仔。 我们询问能否住宿,他们说可以,住宿在旁边一个大院里,需要爬上几米的阶梯。 我跟飘哥寻思着我两今天到鲁朗绝对没有问题,但是老李他们这速度恐怕要到半夜了。 于是我跟飘哥就决定在此住下了。 我们将车搬上了住宿的房间外,然后回到了路边等待他们。 过了十来分钟,他们总算到了。老李还不知道情况,诧异着。他还想继续走,用八点天都还没黑的道理来鼓动我们,但最后还是乖乖搬着车去了房间。 此时六点多了,三十公里的上坡起码还要骑三个小时。 既然决定住下了,我们便开始整顿装备了。 我们都被这两天的雨给淋的浑身湿透,我又把所有的东西拿了出来摊了开来。小胖他们也都将他们房间的所有地方给占掉了。 我拿着手套和衣服回到了老板家路边的客厅,那里有个取暖器,我将衣服手套放在那边烤了起来,真舒服。 主人家的黑背看到我们来了也异常的兴奋,不停地卖萌。我一边逗着它一边等待着他们整理好下来开饭。 老板是看守公路的建筑公司的工人,父亲是第一代援藏的工人,从小在西藏长大的甘肃人,当年的暴乱以后,就被派在这里看守新造的桥和路。老板娘是成都人,退休以后因为老板有哮喘所以就来此照顾他顺便在此度日。 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敌方,日复一日的过着没有波澜的生活,这种寂寞又有谁能懂。 老板自己也感慨,退休以后会跟随老婆回娘家,他从小就在西藏长大,是个没故乡的人,几十年如一日的在这深山老林中,外面的世界早已不适合他了。 听着老板的讲述,我仿佛听到了他的无奈和无助,就跟我今天在烂路上坡时不停地断链一样。 现实是如此的残忍,纵使你有百般反抗的愿望,但你没有强大的后盾,真的很难去改变这现实为你安排好的角色。 就像老板一样,他不能选择自己的出生,也没有足够的后盾供他去反抗去叛逆,所以他选择了顺从。 筒子们都下来吃饭了,我们围坐在一起。 正当要开饭时,屋外出现了一个刚到的兄弟,他是今天看到的除我们外第一个骑友。 外面天已经黑了,这兄弟一看就是刚刚过完那段拦路,浑身都是泥。 他说他今天从波密一路赶了过来,本想直接杀到鲁朗的。你牛逼。 我们邀请他一起吃饭,也就此住下休息。 于是我们又加了一个菜,飘哥一如既往的要了一瓶红星,我继续喝着旺仔牛奶。老李点了一瓶果酒。 吃饭间,我们感慨终于快到拉萨了,老板说这里到拉萨还有五百公里,到八一镇一百公里整。 我们举杯预祝顺利到达,小胖此时来了一句预祝我们一路顺利不扎胎。 飘哥一下子很紧张,立马让他闭嘴。飘哥说这种话不能说,一说准出事,他出发时的队中就有一个爆胎小王子,三天两头爆胎,这种事说不准的。新来的兄弟也说是这样的。 不管怎样,我们还是欢乐的喝完了酒吃完了饭。 回到了房间里,他们开始用吹风机烘干身上的衣物。 我想着明天咬咬牙就能到西藏第二大城市八一了,一定要找个好宾馆好好休整一天,所以就没有急着烘干衣服。 我们六个人就我和飘哥带着两个山寨的吹风机,于是我把吹风机交出来后就躺到我的房间里去了。 老李因为需要电源就跑到里屋和稻草人睡了,我的房间只剩我一个人。 我脱去了沾满了泥浆的裤子和鞋子,拿出还没干透的回力,将明天穿的备用裤子和袜子放在床边,然后倒头就睡了。 今天真是这辈子以来最狼狈的一天。 我只想明天早点到八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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